第二步,胡来。
在这些绢帛上,画满各种乱七八糟的线条,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等明天,他“轰然”倒下。
这些东西,就是他“心力交瘁”的铁证!
到时候,郎中一看,哟,太子殿下这是用脑过度,心神耗损,需要静养个三年五载!
计划通!
李承乾拿起笔,心情愉快地在绢帛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憨态可掬的猪头。
……
楼下。
大堂里,灯火同样通明。
赵德言和那近百名新官,一个都没走。
他们正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丈量方案的细节。
就在这时,称心从楼上跑了下来,眼眶红红的。
“诸位大人!”
他声音哽咽地,将刚才李承乾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殿下说,他要亲自绘制草略,为扬州,点一盏长明灯!”
整个大堂,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二楼那个被烛光映得明亮的窗户。
那里,一道孤独而挺拔的身影,正伏在案前。
“殿下他……”
赵德言的嘴唇,开始哆嗦。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解殿下的高瞻远瞩。
可他发现,自己错了。
殿下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不是考验,不是压迫。
而是因为,殿下他自己,就已经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
“我等……我等在做什么啊!”
司功佐张铁牛,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殿下在楼上为我等呕心沥血,我等却还在这里为了谁先谁后,争论不休!”
他双目赤红,环视众人,声如洪钟。
“羞愧!耻辱!”
“钱司户!”他猛地看向账房出身的钱三多。
“在!”
“别他妈算什么最优方案了!就用你那个网格法!立刻!马上!把扬州城分成一百个区!我们一百个人,一人一片!”
“是!”
“还有你们!”张铁牛指着那些匠户出身的官员,“什么统一标准,什么制作工具,都给老子加快速度!今晚,就要拿出个章程来!”
“明白!”
“后勤的人呢?”
“在!”
“去!把扬州城所有还开着的食铺,所有能买到的夜宵、茶水,全都买回来!我们不睡了!”
张铁牛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殿下在楼上点起了长明灯!”
“我们,就要在楼下,为殿下,点起一片燎原火!”
“肝!”
“今天,谁都别想睡!”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肝!!!”
近百人的怒吼,几乎要掀翻驿馆的屋顶。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狂热,更加决绝的气氛,彻底引爆!
他们疯了。
被二楼那道孤独的身影,彻底逼疯了。
……
楼上。
李承乾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了。
他看着自己画的,一整张绢帛的猪头,旁边还配上了各种小人书一样的打斗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艺术品。
这工作量,看起来不小。
应该足够证明自己“殚精竭主”了。
该进行下一步了。
“轰然”倒下。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拉开房门,对着外面惊呼的称心,缓缓地,富有美感地,倒下去。
他拉开门。
门外。
没有称心。
只有一张张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亢奋光芒的脸。
赵德言,张铁牛,钱三多……
近百名官员,黑压压地,挤满了整个走廊和楼梯。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沓厚厚的,墨迹未干的图纸和文书。
看到李承乾出来,所有人,“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下。
赵德言为首,双手高高举起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粗糙但格局已定的网格地图,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完成神迹般的狂热。
“殿下!”
“幸不辱命!”
“扬州舆图总纲、网格划分、测量标准、人力调配……我等,通宵达旦,肝出来了!”
“恳请殿下……斧正!”
李承乾:“……”
他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脸,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书。
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强烈的,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他完了。
这群卷王。
他身子一晃,眼前,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