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骂声从李承乾牙缝里挤了出来。
去他妈的鱼汤面!
去他妈的咸鱼人生!
老子今天不装了,摊牌了!
他霍然转身,脸上那因惊惧而生的苍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戾气彻底取代。那眼神,冰冷、锋利,看得赵德言和称心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太子的眼神,这是即将搏命的孤狼!
“称心!”
“奴……奴婢在!”
“更衣!孤要穿十二章纹的玄色常服!”李承乾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不容置疑。
“赵德言!”
“臣在!”赵德言一个激灵,腰杆瞬间挺得笔直。
“开中门,备全套太子仪仗!”李承乾一字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是想突击检查吗?他不是想看孤的反应吗?”
“好!”
“孤,就让他看个够!”
“让他看看,什么叫TM的惊喜!”
偶感风寒?闭门不见?
那是心虚之人的伎俩!
真正的王者,面对敌人的奇袭,最好的应对,就是正面迎上去!
用绝对的自信,和碾压一切的气场,告诉对方:你的所有招数,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你引以为傲的突袭,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投罗网的愚蠢!
“是!”
赵德言的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他几乎是吼着领命,转身冲下楼去安排。
而李承乾,在称心的侍奉下,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太子常服。那繁复的十二章纹,此刻仿佛化作了冰冷的甲胄。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一点。
今天,他就要让马周看看,一条被逼到绝路的咸鱼,翻身之后,也是会咬人的!
……
扬州府衙,中门大开。
李承乾背着手,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身后是赵德言等一众扬州官吏。
台阶下,一支肃杀的车队,静静地停驻。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绯色官袍,头戴獬豸冠的中年人。他身形清癯,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得像两把锥子,仿佛能刺穿人心。
正是当朝御史大夫,马周。
看到李承乾亲自出迎,马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走上前,对着李承乾一丝不苟地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臣,御史大夫马周,奉陛下旨意,巡视江南。参见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巴巴的,没有半点情绪,像一块被风干了的木头。
“马御史一路辛苦。”李承乾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孤本以为,御史一行,尚需十日方能抵达。未曾想,今日便得见尊颜。看来,马御史是归心似箭啊。”
这话,听着是客套。
但其中的机锋,却让旁边的赵德言听得心头一跳。
归心似箭?是说你马周急着来扬州找茬吗?
马周面不改色,躬身道:“为君分忧,乃人臣本分。陛下忧心殿下在江南安危,臣等日夜兼程,不敢稍有懈怠。”
完美的官方回答,滴水不漏。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李承乾身后,那座依旧传来朗朗读书声和算筹拨动声的府衙,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殿下,臣于城外便听闻,今日扬州城内,有大事发生。府衙重地,为何如此喧哗?这,似乎有违朝廷规制。”
来了!
赵德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是马周,人还没站稳,问责的刀子就已经递出来了。
李承乾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马御史来得正好。”
他没有回答马周的问题,反而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孤正在为一事发愁,既然马御史来了,不如,随孤一同进去看看。也正好,为孤参谋参谋。”
马周一愣。
他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
李承乾可能会惊慌,可能会辩解,可能会摆出太子的架子敷衍。
他唯独没想到,李承乾会直接邀请他,去看这个“问题”的本身。
这是一种何等的坦荡?或者说,是一种何等的……有恃无恐?
马周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了一眼那座深邃的府衙,仿佛一头即将踏入未知陷阱的猛虎。
“既然殿下相邀,臣,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