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一夜之间,风声鹤唳。
赵德言这把刀,被李承乾无意中开了刃,快得令人心惊。
他手持那份行贿名单,连夜调兵,将名单上所有涉事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尽数从温香软玉的被窝里揪出,直接打入大牢。
整座扬州官场,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昨日还推杯换盏的同僚,今朝便沦为阶下之囚。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那些与王家暗通款曲的富商大贾,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夜派人抬着重金往赵德言府上送。
结果,连门都未能进去,礼物连着人,一同被打了出来。
“赵阎王”三个字,一夜之间,响彻扬州。
但谁都清楚,这位“阎王”的背后,站着那位正在府衙后花园里赏花品茗的太子殿下。
江都王家,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滑向这个深渊。
不过是煽动了几个盐工,想给新太子一个下马威。
怎么转眼之间,家族百年的基业,就走到了倾覆的边缘?
这个太子,不按牌理出牌!
他不讲规矩,不谈人情,甚至不屑于玩弄那些虚与委蛇的政治手腕。
他像个直接掀翻棋盘的莽夫,用最野蛮、最粗暴的姿态,将江南士族经营百年、引以为傲的潜规则,砸了个粉碎。
王家家主,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在祠堂里枯坐了一夜。
晨光熹微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你不讲规矩,我便用舆论的刀子,将你钉死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于是,一种全新的流言,如瘟疫般在扬州城乃至整个江南,悄然蔓延开来。
不再是茶馆酒肆的窃窃私语。
而是经由那些最会煽动人心的说书先生、游方文士之口,被编成了一个个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故事里,太子李承乾,是一个暴虐、贪婪的酷吏。
他以盐改为名,行敛财之实。
查抄王家,是为了将暴利的私盐生意据为己有。
打压士族,是为了扶持自己的东宫亲信。
所谓的“日晒盐法”,更是他从一位世外高人般的神仙方士手中,巧取豪夺而来的骗局。
更有甚者,将他在扬州的吃穿用度编排得活灵活现,说他夜夜笙歌,一顿饭便要吃掉寻常百姓一年的嚼用。
这些流言,七分假,三分真,极具煽动性。
尤其是“巧取豪夺神人方士之法”和“生活奢靡”这两条,精准地戳中了许多人的神经。
一时间,风向变了。
原本对太子又敬又畏的百姓,眼神里开始掺杂了疑惑与不满。
那些被新政触动了利益的中小士族和商贾,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在暗中推波助澜,添柴加火。
李承乾是在三天后,才从称心的口中,听到这些流言的。
彼时,他正为了今日是去扬州城最有名的富春茶社吃蟹黄汤包,还是吃三丁包而深度纠结。
当那些污言秽语传入耳中,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暴虐?
贪婪?
巧取豪夺?
说的是他?李承乾?
他只想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怎么到头来,成了别人口中恶贯满盈的大反派了?
他承认自己是想享受生活,可这难道不是每一个穿越者的终极梦想吗?
凭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一股邪火,从胸腔里炸开,烧得他脑仁发疼。
这比有人打扰他吃饭,更让他愤怒。
打扰吃饭,只是影响一时的食欲。
这些流言,是对他咸鱼人格的公然侮辱,是对他毕生追求的彻底践踏!
“王家干的?”李承乾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眼神里透着寒气。
称心点头:“十有八九。赵副使那边已经查到,城里几个最大的说书场子,背后都有王家的影子。”
“好,很好。”李承乾反倒气笑了。
“他们不是喜欢玩舆论吗?孤就陪他们玩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