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块已经买断了我的人生。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逃离大山了,没法逃离这两个令我恐惧的家了。
婆家娘家,但没有一个是我自己的家啊!
但好在,结婚一年后,我忽然开始呕吐难受。
水牛和婆婆都是十分欢喜,婆婆当我面来摸我肚子:“哎呀呀,这肚子总算争气了点,我还以为花大价钱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呢!”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们总算不再打我。
但该做的活儿却一样没少,每天天不亮,我就得起来做一家人的饭。
平时要跟着去地里,要去捡柴,一日三餐……
总之事情太多了,我整日腰酸背痛,也没有多余闲暇的时间来伤心难过。
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
大姐为什么不干脆带我一起逃跑呢?
我要是也逃出这座大山,会不会一切就能不一样了?
我也会万分恐惧,我知道水牛家对这个孩子期盼很大,甚至因为我孕期爱吃酸的,给了我许多好脸色。
把家里鸡下的蛋留给我吃,是儿子需要营养。
我不敢吃,也不敢不吃。
总之我心里忐忑不安,我担心生下来是个女孩儿。
——倒不是我不喜欢女孩儿,天地良心,只要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无论是什么性别我都爱。
但我怕是女孩儿,我怕她会遭受像我一样的苦难。
如果性别是男孩,从一出生似乎就轻松很多。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又默默担忧着。
到了临产的日子,婆婆欢天喜地的找来了村医接生。
我孕期一直在干活,孩子出生的还算顺利,疼的死去活来,但孩子地我听见微弱的哭声后,又打心眼里觉得欢喜。
但村医下一句话,把我冻进了冰窖:
“是个女娃娃,漂亮的……”
一家人全都哑了声,村医离开后,婆婆开始摔摔打打指桑骂槐:
“怀个娃当祖宗供着,五千块买只不下蛋的母鸡!”
水牛也气急败坏:“不是爱吃酸的是男娃?这女人心眼子太多了,骗了我们一家子!”
公公唉声叹气:“咋是个女娃嘛,养女娃就是在给别人家养娃。”
一家人愁云惨淡。
我撑起虚弱的身体,心翼翼将我新生的女儿抱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咂吧嘴,皮肤很白,睫毛长长的,的手攥的紧紧的,身体带着漂亮的粉红色。
看起来可爱又漂亮,像……我没有文化,形容不出来。
但我真的满心满眼喜欢她,我的女儿。
我钻进满是血腥味的被子里,强打精神给她喂奶。
三人越骂越起劲,最后婆婆有了好主意:“大不了再继续生。”
水牛瞪着眼:“再生!那么多娃咋养?哭哭啼啼的我掐死她!我不要女娃!”
他脑子确实有病,着话就要来我怀里抢孩子,我吓的大哭大叫。
我哀求他们饶了孩子,我承诺会听话努力干活,我甚至保证继续生孩子、生儿子。
我胡言乱语,我歇斯底里。
只求能保住女儿的命。
公公佝偻着腰摆手:“吵啥子?不养就不养,又不是没办法……咱们不要,可有人买!一个娃现在偷偷卖了值钱,卖的好能卖个两千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