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鹰愁涧。
李承乾正躺在一张新做的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自从那封“摊牌信”送走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在他看来,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李世民就算再生气,也该明白他的心意了。最好的结果,是李世民一道旨意,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然后让他滚回长安,圈禁在东宫。
那就太完美了!
他连回长安之后的咸鱼生活都规划好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听听小曲儿,看看美女跳舞,再也不跟那些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老狐狸打交道。
“殿下,喝口酸梅汤吧,解解暑。”称心端着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李承乾抿了一口,酸甜冰凉的汁水入喉,舒服的他眯起了眼睛。
“这日子,才叫人过的日子嘛。”他惬意地晃着摇椅,心情无比舒畅。
然而,他这难得的清净,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杜构像一头被追赶的公牛,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李承乾的眼皮跳了跳,不耐烦地睁开眼:“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殿下,天快塌了!”杜构急得直跺脚,“我们……我们没木头用了!”
“没木头了?”李承乾愣了一下。
“是啊!”杜构抹了一把汗,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之前建港用的木材,都是向苏州最大的木材商,吴家采购的。可今天一早,吴家突然说他们的木材被人提前订光了,一根都供不出来了!我派人去其他地方问,整个江南,稍微大一点的木材行,全都口径一致,说没货!”
李承乾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
他虽然懒,但不傻。这么多家木材商同时“没货”,这要是没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吴家,什么来头?”
“是江南的老牌士族,世代经营木材生意,几乎垄断了江南七成的木材脉络。之前我们征地,他们家的态度就一直很暧昧。想必……想必是见港口建成,有利可图,想趁机敲我们一笔竹杠!”杜构恨恨地说道,“如今港口建设正如火如荼,每日消耗木材无数,这一下釜底抽薪,不出三日,整个工程就要停摆!到时候,民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
孙伏伽也赶了过来,脸色同样凝重:“殿下,臣已经派人去跟吴家交涉了,但他们油盐不进,只说没货。这分明是囤积居奇,想拿捏我们!可我们又没有真凭实据,不好动用雷霆手段,否则又会落下一个‘与民争利’的口实。”
听着两人的话,李承乾明白了。
这是典型的商业垄断,想搞价格绑架。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小儿科一样的问题。但在孙伏伽和杜构这些古代官员看来,这就是一个涉及“士族”、“民心”、“工程进度”的棘手难题。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那眼神,就好像两个等着老师给标准答案的小学生。
“殿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木材。我等愚钝,还请殿下示下!”
李承乾心里烦得不行。
这些破事怎么就一件接一件?还让不让人好好躺平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麻烦解决了,好继续自己的咸鱼大梦。
他瞥了两人一眼,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吗?”
他懒洋洋地靠回摇椅,随口说道:“他吴家不卖,你们不会找别人买吗?江南这么大,还怕找不到木头?”
杜构一脸苦涩:“殿下有所不知,吴家根深蒂固,其他小的木材商,要么不敢得罪他们,要么存货根本不够我们塞牙缝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就让远水变成近水。”李承乾眼皮都懒得抬,“传我的令,以‘东海港务总号’的名义,发布一张公告。”
孙伏伽和杜构立刻竖起了耳朵,拿出随身的小本本,准备记录“圣人微言”。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就说,港务总号,现面向江南所有州府,高价收购优质木材。价格,比市价高三成。”
“高三成?”杜构惊呼出声,“殿下,如此一来,我们的成本……”
“听我说完。”李承乾打断他,“光有高价还不够。在公告上再加上一条:凡是此次能提供木材的商家,无论大小,其姓名商号,皆可录入港务总号的‘信誉名录’。”
“信誉名录?”孙伏伽和杜构都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