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总算把这帮战争狂人给忽悠瘸了,心中一松,赶紧抛出他那套准备已久的懒人方案,好早点结束回去睡觉。
“还能怎么办?打是肯定不能打的,太累,又费钱。咱们得让他们自己退兵。”
“自己退兵?”李靖皱眉,“颉利此人,狼子野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岂会轻易退兵?”
“那就让他见到棺材呗。”
李承乾伸出三根手指,神情懒散。
“第一,坚壁清野。”
“把边境所有州县的百姓和粮食,全都迁到坚城里去。城外一粒米、一根草都不要留给他们。他十万铁骑,人吃马嚼,一天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咱们就高挂免战牌,跟他们耗。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在咱们的地盘上,饿着肚子打仗?”
李靖点了点头,这是兵家常用之策,稳妥。
“第二,经济封锁。”
“父皇立刻下旨,断绝和草原各部落的一切贸易!特别是盐、茶、铁器!草原上缺的就是这些!让他们没盐吃,浑身无力;没茶喝,去不了油腻;没铁锅,连肉都煮不熟!不出三个月,他们内部自己就得乱套!”
房玄龄和杜如晦猛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好狠!
这一招,是从根子上断突厥的命脉!比十万大军更可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承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奸商般的笑容。
“内部瓦解。”
“颉利是突厥可汗,可他手下那些部落的首领,就都真心服他吗?我看未必吧。他吃肉,别人只能喝汤,肯定有人不服气。”
“父皇可以派个使者,悄悄地去联络那些对颉利不满的部落,比如那个什么……突利小可汗,还有薛延陀部。”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跟咱们大唐合作,在背后捅颉利一刀,事成之后,咱们不仅可以封他们当新的可汗,还愿意跟他们做生意,卖给他们物美价廉的盐巴和铁锅!”
“而且,只卖给他们!”
“咱们把敌人,变成咱们的代理商!”
“如此三策并用,不出半年,颉利不战自溃!我们一兵一卒都不用动,坐在长安城里看戏就行了。”
“这,才叫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省钱,省力,还省心!”
李承乾一口气说完,感觉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他觉得自己这套方案简直完美,完美地诠释了“咸鱼”的最高境界——能动嘴皮子解决的,绝不动手。
然而,他这番话,听在李世民君臣四人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坚壁清野,是为防守之策,堂堂正正。
经济封锁,是为伐交之策,釜底抽薪。
内部瓦解,是为权谋之策,鬼神莫测!
三策环环相扣,一正一奇,一阳一阴,将兵法、经济、人心,完美地融为一炉!
这哪里是什么懒人方案?
这分明是一套足以颠覆整个天下格局的宏伟战略!
李靖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此刻才彻悟,太子殿下口中的“亏本买卖”,并非惧怕亏损。
而是因为,太子手上握着一个真正一本万利的“生意经”!
在这份经略天下的宏图面前,自己穷尽一生钻研的沙场征伐、军阵搏杀,竟显得如此粗野,如此……像个莽夫。
房玄龄与杜如晦相视无言,呼吸都变得急促。
激动的情绪堵住了他们的喉咙。
他们望着李承乾,那眼神,仿佛在仰望一位从泛黄史册中走出的上古圣贤,挥手之间,便要重定天下格局。
李世民伫立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的胸膛里,何止是翻江倒海。
那是旧有世界被彻底击碎,又在废墟之上重建的巨大轰鸣。
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无非两样:无双的军事才能,以及老辣的政治手腕。
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在这两个他最自信的领域,抵达了一个他甚至需要仰望的高度。
这不是模仿,更不是学习。
这是开创!
是在他李世民的棋盘上,落下了神来一子,直接改变了整局棋的玩法!
“好……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世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西的颤抖,他凝视着儿子那张倦意未消的脸,万千思绪在心中奔涌。
是骄傲,是欣慰,是震撼。
更有一种,名为“后生可畏”的复杂感慨。
他正要下旨,命众人即刻遵照此策行事。
李承乾却像是打卡下班一般,任务完成,身子一歪,径直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好了,父皇,方略儿臣已经说完了。”
“剩下的事,你们几位大佬自己商量着办吧。”
“儿臣困了,要睡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话音刚落,他又猛地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哦,对了,父皇。”
“刚才说的,派使者去收买那些部落,得花钱吧?”
“这笔钱,你们自己想办法,别打儿臣的主意。”
“我用债券筹来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是河北道的赈灾专款,一个铜板都不许动!”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公是公,私是私。”
“拿民生的钱去打仗,这是原则问题!”
说完,他脑袋一缩,彻底钻回了被子里。
不过片刻,细微的鼾声便传了出来,似乎真的秒睡了过去。
李世民:“……”
房玄龄:“……”
杜如晦:“……”
李靖:“……”
而刚刚掏空了半个家底的赵国公长孙无忌,听完这番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整个人,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国库里……
现在连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