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后走到了君临天下,上皇帝册文那一步。
裴桑枝呢?
裴桑枝又会走到哪一步呢。
今时不同往日。
荣妄会做反叛之臣,让谢氏的江山易主吗?
不,不会的。
荣妄与陛下皆由荣老夫人一手教养成人。
然而论及亲疏,荣妄虽姓荣,是荣后的内侄孙,陛下却是荣后的独子。荣老夫人对荣后毕生忠诚,甚至一生未嫁,这份忠诚必将延续至荣后唯一的血脉身上,绝无可能坐视荣妄生出不臣之心。
观其行止,荣妄这些年狂放不羁,行事恣意,丝毫不顾惜声名,实在不似对江山社稷怀有野望之人。
如此说来,荣妄反倒成了最忠诚之人。
思及此,殿中老臣望向裴桑枝的目光,不觉间缓和了几分。
大乾可以再出一个肖似荣后的女子,却绝不能再出一个动摇国本之人。女官署多一位能臣无妨,却绝不容再有一位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权柄的“女皇。”
裴桑枝伏首叩拜:“微臣裴桑枝,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之际,裴桑枝的余光极快地扫视了一眼华宜殿。只见大殿一侧立着一排水墨屏风,其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裴桑枝心念微动。
那屏风之后,十之八九是荣老夫人与荣妄。
毕竟,如今荣妄身居御史台要职,自有堂堂正正列席殿中的资格,无需藏身屏风之后?
唯有荣老夫人……
昔日的凤阁舍人,在荣后薨逝后早已辞官归隐,在世人眼中,如今只是荣国公府中一位老妇人。若想公然在这华宜殿中旁听朝政,难免惹人非议。
无端的,因知晓荣妄在此,她心中便生出几分无声的安稳和笃定来。
并非要他为她做什么,或牺牲什么。只是如同孤舟涉险时,知晓远处有锚、有天光,心底便有了无形的岸。
看着,便可心安。
“裴卿。”
元和帝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带着凛然之意:“平身。”
“高祖皇帝设登闻鼓,意在广开言路,使民冤得雪。你既依制击鼓,有冤自可陈情,朕也许你直言。然,即便身为苦主,亦不得妄言攀诬,构陷他人,须有据有理。”
“否则,朕定会依律治你的罪。”
“此话,你可明白?”
裴桑枝利落地叩首应道:“微臣明白。”
而后,才稳稳站起身,垂首而立。
元和帝:“裴卿既敲登闻鼓,有何冤情,此刻便可陈情。”
“今日适逢朕与诸位老臣在此,正好一同听辨,自有公断。”
裴桑枝正欲开口,殿外忽闻内侍恭敬禀报:“陛下,周域周大人于殿外求见,称偶得祥瑞之石,欲进献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