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秦思齐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他每日准时升堂理政,处理绥德州境内的大小事务,从田亩纠纷到刑名案件,一切按部就班,沉稳有序。在旁人看来,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勤勉而又低调,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
唯有在夜深人静,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后,秦思齐才会在灯下铺开信笺,给远在故乡的母亲、族中长辈、昔日好友以及科举同年们写信。
信中的内容多是报平安、询问近况、探讨些经义文章,字里行间透着寻常的关怀与问候。
时间在平静而又暗含焦灼的等待中流逝。一个月后,第一批货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利润也经由隐秘渠道,分批汇拢到了秦思齐指定的地点。
刨除所有成本和预先支付的份额,属于秦思齐的那部分,净获利八千两白银。
当秦思齐从秦山青口中得到确切的数字,并亲眼看着那薄薄一叠却代表着巨额财富的银票时,心中并无太多狂喜。
思索片刻,命人请来了州衙的两位佐官,同知周敬文和判官李振。
两人被深夜唤至内衙书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当他们看到端坐案后、神色平静的秦思齐,以及他手边那明显不同于公文的东西时,更是暗自揣测,不知这位上司有何机密要事。
秦思齐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周同知,李判官,今日请二位来,是有一桩要事相托。此前,为弥补州用不足,本官设法筹措了一笔款项。”
轻轻将那一叠银票推向桌案中央:“此番,共获利八千两。”
“八千两?”周文渊和李振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对于年财税收入不过万两出头的绥德州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他们看向秦思齐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秦思齐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州衙运转,各项事务,乃至边备整饬,皆需银钱。本官决议,将此中四千两,交由二位。”
目光扫过两人瞬间僵住的脸,“由二位酌情分配,一部分用于补贴州衙公用,余下部分,则分润给衙中诸位尽心办事的僚属、吏员。诸位同僚清苦,本官心中有数,望此些许心意,能稍解困顿,亦望诸位日后更能同心协力,共济时艰。”
周文渊和李振彻底愣住了,眼睛盯着那半叠银票,仿佛要将其看穿。按照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上官私下弄来的好处,能拿出十分之一分润下属,已是天大难得。
这位秦知州,竟然直接将一半,足足四千两白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这手笔之大,心思之深,让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是试探?还是真的如此大方?
片刻的失神后,周敬文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对着秦思齐深深一揖道:“大人如此厚爱,体恤下情,下官…下官等感激涕零!日后大人但有所命,下官等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李振也紧随其后:“大人,您放心。衙中上下,谁若不识抬举,不用大人开口,下官第一个饶不了他!从今往后,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看着两人激动得几乎要指天誓日的模样,秦思齐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计算。
四千两,买来的不仅是他们的暂时的忠诚,更是将整个州衙核心层与自已牢牢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利益,才是最牢固的纽带。 秦思齐言安抚了两人几句,又嘱咐此事需绝对保密,分配务求公允,便让他们退下了。
两人揣着银票,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书房,心中对这位年轻知州的观感,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待二人走后,一直隐在屏风后旁听的秦思文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肉疼之色:“大人,你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那可是四千两白银,足够在老家买上几百亩上好的水田了。
以往那些大人,哪个不是将银钱看得比命还重?你这一下子分出去一半,未免太过仁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