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场白太直白,也太……出乎意料了!
一位反应快的苏州管事连忙起身,拱手笑道:“伯爷厚爱,我等感激不尽!只是……我等此番前来,主要是听闻伯爷欲办‘花魁大赛’,盛况空前,更有伯爷亲谱词曲之殊荣,特来探问章程,以期门下姑娘能有机会附骥尾,增光添彩……”他巧妙地将话题试图引回花魁赛。
陈恪面色不变,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强硬力度:
“花魁赛是锦上添花,产业根基才是长远之计。二者本是一体,无需分开谈。”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笃定:
“诸位都是行业翘楚,眼光毒辣。当看得明白,上海浦绝非寻常口岸。陛下钦定开海国策,倾注多少心血?本官在此,督建的是通往四海财富之门!未来数年,此地汇聚的将是寰宇商货、天下豪贾!更将有无数期待机遇、心怀梦想的文人士子汇聚于此!”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那辉煌未来已是触手可及的既定事实:
“试问,届时此地缺什么?缺的是消遣?是娱乐?是能让他们一掷千金、结交人脉、放松身心的顶级场所!”
他目光如炬,逐一看向在座的每一位:“士子慕风雅,可传扬诸位姑娘才名;商贾重实惠,是真金白银的消费之主。二者缺一不可。而上海港,将来最不缺的,就是这两者!”
正当众人被他这番宏大而自信的描绘所吸引,心神激荡之际,陈恪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极其自然地侧过头,对侍立一旁的阿大问道:
“对了,钱德洪、王畿几位老先生,可还住得习惯?吩咐下去,一应供给务必周全,不可怠慢。几位老先生学问渊博,乃士林泰山北斗,他们能来上海浦小住,是本地文运之幸。”
阿大立刻躬身,声音洪亮且清晰地回答,确保厅内每个人都能听见:“回伯爷,早已安排妥当。钱、王二位老先生对临江别院十分满意,言说清静雅致,正适合读书治学。王畿先生还夸赞此地江海之气开阔,有益于启迪文思。”
“嗯,那就好。”陈恪淡淡应了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便又转回了目光。
然而,这看似随意的问答,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在场所有人心上!
钱德洪!王畿!
心学泰斗,文坛领袖,天下士子仰望的人物!竟然已经被靖海伯请到了上海浦,而且看样子还要长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上海浦不仅仅是一个未来的商业中心,更正在迅速成为一个文化高地!必将吸引无数文人墨客、求学士子蜂拥而至!
伯爷刚才说“不缺士子”,绝非虚言!这是有顶级资源支撑的!
刹那间,所有楼馆管事和班主们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的谨慎、观望、乃至主要冲着“花魁赛”短期名利而来的心态,瞬间被一种更宏大、更炽热的野心所取代。
如果……如果真能在此地立足,开设分号,那么背靠这即将喷涌的财富和即将汇聚的顶级文人资源……
那前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陈恪将众人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
他不再多言,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气定神闲。
接下来的谈判主导权,已彻底、牢牢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