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色的罡气随着锤击扩散,把周围的落叶都吹得漫天飞舞,苏沌连续砸了好几下,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才停下动作。
他松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那是苏夜之前给他的,还包在油纸里。
他剥开油纸,把糖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笑了,然后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残骸,又抬头望向黑松林深处,像是在等苏夜过来,嘴里念叨着。
“阿兄说,杀完敌人,等阿兄……”
远处的松林里,几只乌鸦被动静惊起,呱呱地飞向天空。
主战场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没人注意到这条荒僻的小径上,曾经算计着“卖队友”的阴景逸,已变成了巨锤下的一滩肉泥。
苏沌坐在地上,含着糖,偶尔用手指戳戳地上的巨锤,混沌色的罡气在他指尖轻轻跳动,他什么都不懂,只记得阿兄的命令,只等着阿兄来接他。
不久之后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像是雷泽龙骑在追过来,苏沌听到声音,眼睛一亮,朝着马蹄声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念叨着。
“阿兄……我锤碎坏人了……”
只有那滩肉糜留在原地,旁边还放着那三枚金饼,黄澄澄的,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这金饼本是能换千金的宝贝,可在这痴儿眼里,却不如苏夜一句夸奖值钱。
而阴景逸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纵横沙场半辈子,最后竟死在了一个痴儿的巨锤下,连全尸都没留下。
...
而另一边黑松林的厮杀声也开始渐渐停歇,冻土上的血迹已凝住成暗褐色,风卷着松枝扫过散落的甲胄,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原本还在玄武禁卫手中负隅顽抗的虎头重甲营在朱雀射声营以及雷泽龙骑空出手来之后,迅速被聚集歼灭,死的死,降的降。
此时诸多从定朔城带过来的辅兵们正沿着官道两侧清理战场,这些背着竹筐、手持铁钩的辅兵是军中专门负责战后事宜的队伍,此刻正将阵亡士兵的尸体逐一钩起。
朱雀刚从山梁上下来,身上绯红色的罡气已散去,朱雀焚天弓斜背在身后,箭囊里还剩半袋百鸟箭。
她远远便见苏夜站在一辆插着“苏”字大旗的马车旁,正低头与玄武说着什么,已经被罗网接过来的苏沌则拎着那对无相铁锤蹲在一旁,正用锤头去敲冻住的血痂,锤头混沌色的罡气偶尔闪过,将血痂震成碎末,傻呵呵地笑着。
“殿下。”
朱雀快步上前,抱拳行礼,目光扫过一旁堆成小山的军械——玄冥铁卫的玄甲、虎头重甲营的黑铁护心镜、普通步卒的环首刀,都被辅兵们分类堆放,每堆军械旁都有个手持竹简的文书在记录数量。
“陵光辛苦了,今日这几箭,可是帮了大忙。”
苏夜抬头见是她,笑着点头。
“那些俘虏你让弟兄们先看顾着,待会儿让惊鲵派罗网的人押送往定朔城,冉闵那边刚守完城,正缺人手,这些俘虏正好送去修城墙——冬日修城虽苦,却也比砍了脑袋强,也算给他们条活路。”
他指了指不远处被绑在树干上的俘虏。
“方才我在另一边清点军械,那一片战场三千余人马总共缴获了近千张步弓、三万支箭矢,还有两百多匹战马,只是大多受了伤,怕是得让兽医营的人好好照料几日。”
朱雀应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