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蔡导蹲在战壕边,手指着剧本上的标注,又扫了眼周围——高台上光秃秃的,就靠西侧那片小树林挡着营部的临时指挥中心,帆布棚子埋在树后头,不细看真找不着。瓦太慧艳带着六名医护兵早去了指挥中心旁的临时救助站,那棚子更矮,就用几根木杆支着油布,跟周围的土坡快粘成一块儿了。
“一组机位盯机枪连战壕,二组去山对面卡炮连视角,”蔡导对着对讲机喊完,转头跟我对了个眼神,“场景齐了,等你口令。”
我攥着对讲机走到高台边,往下瞅——马兰娟趴在最前头的战壕里,军帽檐压得低,手里的望远镜贴在眼上,一动不动。她身后的机枪连将士们也都沉住气,三排人按编制铺开,前排是两挺一组的机枪手,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后排的兵握着K1自动步枪,枪托抵着肩,连呼吸都轻。这都是当年真在战场上拼过的人,不用演,那股子盯着猎物的劲儿就透出来了。
“各单位注意,A!”
话音刚落,马兰娟的肩膀动了动,她放下望远镜,侧头对着身后的通信兵低声道:“西北方向,五百二十米,岔路口拐角,敌行军纵队,目测先导步兵三十人,后随骡马大车,有装甲车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连距离都报得丝毫不差——哪用得着瞎估,她手里那望远镜上的刻度早把数算准了。
通信兵立刻猫着腰往后跑,没一会儿,营部那边就传来几声短促的哨音。马兰娟没回头,只抬手比了个“准备”的手势,前排的机枪手立刻调整枪口,准星稳稳锁在岔路口的方向。
天上的无人机早飞起来了,十几架悬在不同高度,镜头怼得近,连士兵们紧抿的嘴角都能在监视器里看清。我盯着屏幕,突然看见另一块屏亮了——敌纵队露头了。
花花绿绿的衣裳晃得人眼晕,黑的、灰的、藏青的,还有几个穿银灰色制服的,队伍拉得老长。前头是步兵,人均扛着枪,镜头拉近了看,有的是老式线膛枪,枪身磨得发亮,有的是新式栓动步枪,还有两三个兵抬着轻机枪。中间是骡马拉的大车,粗布盖得严实,车轱辘压在土路上咯吱响。后头跟着两辆蒸汽装甲车,烟囱里冒的黑烟裹着灰,老远就能看着,还有三辆马车拉着重机枪,枪架都支好了。
“五百米!”马兰娟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敌纵队还在往前走,步兵们聊着天,有的还伸手抹脸上的灰,压根没察觉头顶的危险。战壕里的兵们连眼皮都没眨,草黄色的军服跟地上的枯草融成一片,风一吹,只有枪尖偶尔反光——这哪儿能被发现?从底下往上看,战壕跟土坡没两样,连个枪影都难瞅见。
“三百米!”
马兰娟猛地抬手,往下一压——“开火!”
十挺机枪同时响了,“哒哒哒”的声音裹着硝烟味儿往上飘。子弹是道具,可那劲儿足,机枪手的肩膀都被后坐力顶得往后缩。敌纵队瞬间乱了,前头的步兵跟被抽了筋似的,有的往旁边跳,有的直接往地上趴,可子弹“嗖嗖”地往跟前落,没一会儿就倒了一片。群演们演得真,倒下时还不忘攥着枪,有的甚至往大车后头爬,想找掩护。
突然,监视器里传来一声嘶吼,那敌军领头的军官举着指挥刀,用夹杂着口音的外语吼道:“Front le, hold yround! Return fire!” 几个扛轻机枪的兵立刻架起枪,对着山上乱扫,子弹打在土坡上,溅起一片尘土。可战壕在高处,还有枯草挡着,他们的子弹大多打空,连战壕边的野草都没扫断几根。
“机枪组掩护,步枪组冲锋!”马兰娟猛地从战壕里跳起来,手里的K1自动步枪扫空最后一梭子,“哗啦”一声从腰间简易弹带抽出新弹夹装上,动作干脆得没半点拖泥带水。身后将士们跟着起身,端步枪的、抬轻机枪的,踩着陡土路往下冲——轻机枪两百发弹链挂在胸前,压得人肩膀发沉,可没人慢步,草黄色身影顺着土坡连成线,跟股子风似的往前扑。
我盯着监视器,画面跟着晃。马兰娟跑在最前头,军帽被风吹歪也没顾上扶,眼睛死死锁着前方联军。底下敌军刚被机枪扫乱,又被山对面炮连轰得抬不起头,蒸汽装甲车炮管还没转,就被一炮炸得冒黑烟,骡马惊得往路边窜,大车翻在土路上,物资撒了一地。
没冲多远,监视器里突然闪个冷光——翻倒的蒸汽军车后,个联军士兵趴在地上,老式线膛枪上绑着粗制瞄准镜,镜头正对着马兰娟。我攥紧拳头盯着屏幕,只见马兰娟突然皱起眉,猛地抬头往军车方向看,跟着伸手把旁边年轻战士往身后一推:“躲开!”
“砰!”枪响得猝不及防。马兰娟身子顿了顿,左胸口军服瞬间被染透——电控血包炸开的样子怵得人眼慌,可她没倒,咬着牙抬手,对着军车方向扣下扳机,“突突突”三发子弹射出去。
监视器特写里,子弹打在军车车头溅起火星,一颗穿透铁皮正中狙击手额头——哪怕隔着钢盔,道具血也顺着边缘往下流,狙击手直挺挺倒了。做完这一切,马兰娟才撑不住往旁边倒,顺着土坡滚了几米。
被推开的年轻战士回过神,连滚带爬扑过去,抱着她喊:“连长!医务兵!快叫医务兵!”不远处几个老兵围过来,有的举枪警戒,有的护着马兰娟往山坡上退。我盯着屏幕,看着医护兵抬着简易担架跑过来,把人往临时救助站送。
另一边,冲下去的机枪连已经跟联军肉搏——枪托砸得“砰砰”响,有的直接扭打在地上。山对面炮连还在轰,联军阵脚彻底乱了,有人扔枪蹲地,有人躲进草丛,却被追上来的士兵揪出来。
没多久,监视器里传来通信兵的声音,他对着手摇座机喊:“营部!机枪连冲锋顺利,敌军溃散过半!马连长为护新兵中弹,伤势严重,已送救助站!”
座机那头元世兴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带着急火:“让瓦太慧艳全力处理!她要是出事,我唯你们是问!”我想起之前听的——马兰娟和元世兴是军校同学,结婚刚一年就上了战场,这急劲儿里,全是藏不住的心疼。
很快,监视器切到救助站:瓦太慧艳正带着人剪马兰娟染血的军服,棚外守着士兵,灯亮得晃眼。另一边,全营三百多人冲下山坡,把剩余联军团住,有人喊“缴械不杀”,联军纷纷举手投降。
我看着屏幕里平静下来的战场,拿起对讲机喊:“咔!”
话音落,高台上工作人员松了气,无人机慢慢降落,战壕里的将士们也停下动作,有的擦脸上的灰,有的互相拍肩——这场戏,总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