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抱着Z-1式步枪,如获至宝。
此刻。
也顾不上反驳马近海,少将抱起精致的步枪,瞄准远处的一块青砖,拉动枪栓,扣下扳机。
啪!
枪响。
相比毛瑟大栓巨大的后坐力,他手里那把枪几乎没有任何的后坐力。
太令人惊艳了。
少将军官再次扣动扳机。
直至打光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
而这个时候,王兆麟目光看向他的部下。
东北野战军叶司令不计前嫌,送了他们装备,在他的副参谋那里还遭到了质疑。
他必须帮叶安然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副参谋。”
“到!”
那少将收起步枪,双臂下垂两只手伸直手掌贴着裤缝线,面向王兆麟,十分严肃。
王兆麟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叶将军道歉?”
“你认为这把枪,比不上德国大栓?”
副参谋长连忙摇头。
他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卑职只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想不到我们国家的工业水平,枪械水平,都已经达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副参谋长转身面向叶安然,他恭敬鞠躬一礼。
“叶司令。”
“方才多有得罪。”
“还望叶司令息怒。”
…
叶安然微微一笑。
“理解。”
“国人缺乏自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作为参谋。”
“切记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坚定不移的坚持民族自信,文化自信。”
…
少将副参谋长重重点头。
“属下定铭记于心。”
…
叶安然微微颔首。
第十九集团军一众军官测试完枪械之后,叶安然看向王兆麟。
“王司令。”
“江桂清的事情,我还没处理完。”
“答应贵军的军械,麻烦你带上人和车,和我一块去取一下。”
“长官部来人,你难道不想和他们见一面吗?”
…
王兆麟重重点头。
他也怕叶安然答应自己的半自动步枪变成一张空头支票。
能跟着叶安然一起去取枪械自然是极好的。
即便是叶安然不说,长官部土木系来人,他作为战区集团军最高指挥员,也应该前往机场接机。
王兆麟痛快答应。
他随即安排运输队跟着他的专车,同叶安然一同前往小汤山指挥部。
一个小时之后。
叶安然的专车浩浩荡荡的开进小汤山警戒区。
跟在叶安然专车后面的王兆麟,看着窗外持枪和东北野战军对峙的第17军官兵,眉宇间透着一股邪火。
也许。
是因为拿了叶安然的枪。
才会如此忿忿不平吧?
明明是他们第17军放弃太仓,丢了太仓,害了第9旅。
他们怎么有脸来闹事的?
魏学忠在拒马前的一辆军车后座坐着。
车门敞开着。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还是希望通过双边对峙,把江桂清从叶安然的手里解救回来。
尽管。
当前的局势已经非常不利于他们第17军。
东北野战军陆续抵达沪城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15万人。
光是重装坦克、火箭炮、装甲车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位数。
他们第17军那点人。
已经被陆续抵达小汤山的东北野战军包围了。
抵达小汤山的各师师长,重装部队的旅长乘坐专车前往小汤山前沿指挥部。
路过前哨站时。
他们看小丑一样看着魏学忠的人。
往前。
挡住他们的是504师。
往后。
陆续抵达沪城的野战部队把他们所有的退路全部挡住了。
就连独木桥大小的通道,都有东北野战军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执勤。
魏学忠此举。
诠释了什么是瓮中之鳖。
随同叶安然坐车从第十九集团军回来的周青钱望着太仓道路两边的建筑重重的叹了口气。
魏学忠一时的冲动。
使得他们第17军成了个笑话。
随同叶安然抵达小汤山前哨站,坐在车里的王兆麟方才意识到叶安然为何如此生气。
以至于非要把副官置于死地,方才善罢甘休。
汽车拐进指挥室前街的一瞬。
叶安然乘坐的专车长鸣汽笛三声。
悠长的汽笛声夹着东北野战军对牺牲战士的哀思。
王兆麟和他的副参谋长、参谋长望着窗外一个个黑色的装尸袋,表情僵住。
这……
是位川军战士的遗体。
跟在王兆麟专车后面的运输队鸣笛三声。
王兆麟落下车窗。
他眼眶通红,呢喃自语:“薛德胜!死的不冤!”
大约过了十分钟。
车队停在前指指挥部院内。
叶安然下车之后没有等下车的王兆麟,他径直进到指挥部。
马近海下车后走到王兆麟面前,迎他前往指挥部喝茶。
同时。
命令军需处处长梅海清,清点一万支步枪和弹药送到指挥部。
前指。
王兆麟看到了被软禁的江桂清。
这种人。
不值得同情。
王兆麟也就没有上前搭话。
反倒是周青钱上前劝说江桂清撤兵,道歉。
…
得知魏学忠的部队包围了小汤山东北野战军,江桂清十分强势,一改此前道歉认错的态度,强硬的要周青钱带兵打进东北野战军指挥部。
…
下午两点。
叶安然接到机场打来的电话。
山城长官部特派员陈助理,同代助、以及其麾下伍六肆等一行人即将抵达沪城。
搞笑的是长官部只有土木系来人了。
只手遮天的人没有来。
叶安然有些失望。
长官部那些人上次去鹤城,给他看到的都是一些破砖烂瓦。
他还想给长官部的人看看,东北野战军的新型坦克。
看来,长官部的人没有这种眼福了。
他安排了一批车前往机场接机。
叶安然则在指挥部召开东北野战军抵沪指战员一级军事会议。
一个小时之后。
陈助理一众人乘坐专车抵达小汤山前哨站。
陈助理所在的车子里,一只似牛奶泡过的手掀开了遮阳帘。
一辆又一辆他从未见过的坦克停在路边。
除了坦克。
竟然还有他从未见过的防空车。
装甲车。
全副武装的东北野战军,装备比他们的德械部队不知道要先进多少。
那年去东北的时候。
东北的锅炉都不冒热气的。
叶安然的兵,用的枪都是万国造。
想不到。
这短短的几年。
东北已经成了山城长官部的心腹大患。
如果东北军有张小六那种服从长官部的军事将领,事态还不算太过严重。
可。
东北地区的指挥官,恰恰是个不听话的主。
张小六敢在长官部私人府邸泡澡。
他叶安然敢在不是撒尿的地方尿尿。
这就是两个人最大的区别。
专车车队停在哨兵站前沿。
长官部的人看向窗外站成排同东北野战军对峙的士兵沉声道:
“他们是干什么的?”
“邰先生,坐车里的那位好像是第17军司令部副官魏学忠。”
“问问他想干什么。”邰先生生气道。
“是!”
陈助理随后下车。
他走到魏学忠面前。
踢了踢打盹的魏学忠的皮鞋。
魏学忠抬头看向陈助理,“妈……”
他一句脏话险些说出口。
看到来人竟然是陈助理,魏学忠倏地起立向他敬礼,“陈长官。”
陈助理左右看了看他第17军的士兵,“干什么?不打鬼子反倒是把长官部发给你们的德械装备瞄准自己人?!想造反吗?!”
魏学忠连忙摇头。
这么大的帽子。
他承担不起。
“陈长官。”
“他狗日的叶疯子抓了我们军座。”
“到现在都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17军的兄弟们要不做点什么,他当我们是泥捏的。”
…
陈助理转身看向周围的坦克,“那些坦克是你们第17军的?”
魏学忠咽了口口水,“那是东北军的。”
“哼!”陈助理生气道:“简直是荒唐!被人家拿坦克机枪包围了还不自知!还想找东北军的麻烦,再这么搞下去,我看你们第17军解散滚蛋好了!”
…
魏学忠尴尬地低头。
陈助理道:“长官部来的特派员邰先生要见你。”
“是!”
魏学忠答应一声后跟着陈助理走到专车前。
专车内的人并没有以正脸看魏学忠。
他在车里,遮阳帘挡的严严实实。
“第17军不想干了的话马上放下武器装备滚蛋!”
“不要给防务部丢人!”
“你们这些人,简直是d国的耻辱!”
…
虽隔着车门,车窗。
但里面那位特派员的声音,吓得魏学忠胆子快要破了。
他隔着窗户。
向车里的人躬身一礼,“邰先生,我马上命令他们返回原驻地待命。”
“不必了。”
“是。”
…
陈助理拉住魏学忠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沉吟道:
“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不能用枪这么指着自己人。”
“万一走火了怎么收场?”
…
魏学忠连忙点头回应:
“是,我马上让他们放下枪!”
他转身命令第17军的士兵放下枪。
这时。
坚守小汤山前哨站的少校军官命令部下挪开拒马。
撤了地上的破胎器。
少校军官走到陈助理面前敬礼道:
“报告长官。”
“卑职东北野战军第5集团军504师169旅196团团长杨廷玉。”
“奉东北野战军叶副司令之命令,请陈将军一行前往小汤山前沿指挥部。”
…
陈助理微微颔首。
他走到专车的后车车窗前小声问:
“邰先生。”
“叶安然请我们去他的指挥部,会不会太危险了?”
…
车内。
传出邰先生的回应:“他叶安然不怕危险,我怕什么?”
“跟他去。”
“是。”
…
陈助理转身看向杨廷玉,“请前面带路吧。”
杨廷玉停顿了一下。
“叶副司令请第17军在我前哨站全体官兵,与您一同前往前沿指挥部。”
陈助理:……
他微微一怔。
转身看向魏学忠。
正纠结叶安然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车内再次传出特派员的声音:“听他的。”
倒要看看叶安然究竟搞什么名堂。
有了特派员的命令。
陈助理立即命令魏学忠随同车队一同前往。
之后,陈助理上车吐槽:“这叶安然事儿可真够多的。”
第17军的官兵跑步前往他们来时乘坐的军卡。
军卡启动随同陈助理的车队准备进入前沿指挥部警戒区的时候被士兵拦了下来。
司机和魏学忠全都一脸懵逼。
车内,从后视镜里看到被东北野战军哨兵拦下来的第17军,陈助理喊道:“停车!”
“他们东北野战军搞什么名堂?”
陈助理再次推开车门下车。
魏学忠下车走到杨廷玉面前,“什么意思?”
“让老子去,又拿枪指着老子,你们他娘的东北军什么意思?”
…
杨廷玉严肃道:“上峰有令,贵军逃跑之功力深厚,想必双腿能胜四轮,请贵军随同陈长官的车队,跑步前往前沿指挥部。”
…
魏学忠气炸。
他气得脸色通红,抬手准备拔枪。
他准备拔枪的一霎。
伫立在杨廷玉左右的士兵随即将冲锋枪的枪口指向魏学忠。
陈助理算是看明白了。
叶安然早不喊他们进去,晚不喊他们进去,偏偏特派员来的时候喊他们随同前往,是想给他们个下马威。
陈助理叹了口气。
说长官部没有人来,你不能真就觉得长官部不会来人啊!
毕竟。
江桂清是德意志留学回来的军事高材生。
叶安然当真就不明白这一点吗?!
魏学忠气得咬牙切齿。
“你再说一遍?谁逃跑了?!”
他话语里夹杂着怒气。
一个军人。
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后蛐蛐他们是逃兵。
不止会被同僚笑话。
回家恐怕整个家族都难以抬起头来做人。
杨廷玉深邃的眸子盯着魏学忠。
“贵军若执意乘车闯入我东北野战军前沿指挥部的防区,若我军重装部队的坦克失控走火,还请魏长官不要同我军计较。”
…
魏学忠看向陈助理。
他看了半分钟之后回头。
目光停在他那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上。
魏学忠重新扣上快拔套。
“老子不信!”
“你们敢拿坦克轰老子的军车!”
魏学忠转身。
他走向专车的时候,杨廷玉冷漠的命令响彻前哨站。
“命令坦克车长!”
“不准17军任何车辆闯入我前哨禁止线!”
“违者!可自由炮击!”
…
“是!”
他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回应。
伴随着他的回应。
重装部队的旗手向坦克车长挥动令旗。
魏学忠伸手拉开他汽车的车门。
尚未上车。
身后坦克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炮长转动炮塔。
校对高低角度。
一车动。
全车动。
站在军用卡车车厢里的第17军官兵看到动起来的坦克车,那炮筒就差怼他们脸上了,车厢里的士兵全都吓懵了。
魏学忠再次看向陈助理。
陈助理皱着眉头。
他与魏学忠对视一眼之后坐进了车里。
意思很明确。
这事儿。
他也没办法。
魏学忠很懵逼。
陈长官可是长官部侍从室主任。
他都没办法吗?
看着动起来的坦克。
联想到被带走的军座。
魏学忠无奈。
他猛地关上车门。
“全都下车!”
“目标东北野战军前沿指挥部,跑步前进!”
…
车厢里的官兵翻身跳下车。
在指战员的口令声之中集合。
最终。
第17军全体官兵4人一排,形成纵队跑步进入东北军的防区。
…
看到魏学忠妥协。
陈助理叹了口气。
他后座的邰先生道:“叶安然这是做给谁看呢?”
陈助理转头看向静坐于后座的特派员,“邰先生息怒,叶安然就是爱显摆而已,真不是冲你。”
邰先生闭目不语。
他的车队总算是动了起来。
在距离前沿指挥部仅剩最后的三公里的时候。
专车车队被前街的士兵拦了下来。
陈助理再次下车。
他看着拦住车队的上尉军官,走过去沉声说道:“什么意思?”
“胆子真是肥了!”
“谁的车队都敢拦?!”
“滚开!”
…
拦住陈助理的上尉凝视着他道:“奉野司司令部之命令,贵军车队从此处通行,须下车向牺牲在小汤山阵地的第九旅敬礼!”
“车辆起步,须鸣笛三声。”
“拒执行野司命令者,东北野战军恕不接待!”
…
陈助理:……
叶安然玩的是真花啊。
他要是知道这车上坐着的特派员是谁。
还敢这么玩吗?!
尚未见到江桂清。
他们已经被东北野战军羞辱两次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
叶安然是真不怕死啊!
他愣神的时候。
后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下车的人一只脚踩到地面的时候,他一只手便把提前准备好的黑色奔尼帽戴在了头上。
陈助理转身看向下车的特派员。
“邰先生。”
他皱眉瞪了一眼上尉。
被叫做邰先生的男人站在前街道口。
从西向东看。
地上全是黑色的装尸袋。
邰先生墨镜下的眼圈微微泛起红光。
一个错误的决定。
让川军将士牺牲了这么多人。
是长官部所没有料到的。
传言川军畏死怕战。
如今看到川军将士躺在这里,那些所谓的传言,只怕是谣言罢了!
他看向拦住他们去路的上尉,朝着上尉挥了挥手,“小兄弟。”
“你来一下。”
…
上尉走到邰先生面前。
邰先生指着从西到东全部的装尸袋,“这些,全部都是川军第九旅牺牲的英雄吗?”
“一共牺牲多少人?”
上尉道:“川军第九旅牺牲6421人。”
“尚有619人不同程度负伤,目前正在东北野战医院接受治疗。”
…
邰先生问:“有多少人没有负伤?”
上尉:“0人。”
…
邰先生微微点头。
他向牺牲的战士们深鞠一躬。
他鞠躬的一瞬。
随邰先生下车的所有军官立正敬礼。
…
回到车上。
所有车辆鸣笛致敬。
这一次。
靠窗坐着的邰先生打开了遮阳帘。
“开慢点。”
“是。”
…
车队的速度缓缓降下来。
邰先生摘掉眼镜。
抬起手帕擦拭着湿润的眼睛。
陈助理坐在副驾驶。
沪城一行。
是值得的。
最起码。
知道叶安然为什么非要杀江桂清。
前面的一切。
看似下马威。
实际却是叶安然在用他的方式,替牺牲的战士们讨回公道!讨回尊严!
第17军的确是应该跑着来!
让他们好好的看一看。
他们撤往苏北!
川军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那些活着的人拿着德械装备,自诩是精锐中的精锐!
实际上他们狗屁不是!
上尉在路口以同样的方式拦住了魏学忠的部队。
一支超过万人的武装!
害怕魏学忠反抗,陈助理留下了一个从山城来的少将侍从官!
命令魏学忠按照东北野战军的要求执行。
魏学忠的第17军面向牺牲的战士敬礼。
之后,他们跑步进入小汤山前街。
一具具装尸袋在路肩上放着。
魏学忠和他的官兵全都傻眼了。
他们当时只顾着逃跑了。
完全没有去想帮他们拖延时间的川军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