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济世堂后院。
一阵粗暴的呵斥声和推搡声打破了后巷的寂静。
“滚滚滚!老不死的家伙,不识抬举!不卖就赶紧滚蛋!别挡着我们济世堂的后门!”
几名穿着济世堂统一服饰的小厮,正满脸不耐烦地推攘着一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汉,语气恶劣至极。
那老汉背上压着一个硕大而沉重的箩筐,里面塞满了各种沾着泥土的草药,压得他本就佝偻的腰几乎要弯成一张弓。
他死死护着箩筐,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和不甘,声音颤抖地争辩道:
“几位小哥,行行好……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一筐上好的药材,给十两银子!怎么、怎么临了又变成一两银子了?这、这让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说好的?谁跟你说好了?就值一两!爱卖不卖,不卖拉倒!赶紧滚!”
其中一名领头的小厮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说道,脸上满是刻薄与轻蔑。
听到这话,老汉绝望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粗糙皲裂的手抓住那小厮的裤腿,苦苦哀求道:
“小哥!求求您了!发发慈悲吧!再多给点吧!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婆子和等着吃饭的孙儿啊!为了采这些药,我在那吃人的老林子里转了整整三天,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啊……”
要知道,若是在圣城之外,一两银子或许还能让普通人家支撑几日,但在这物价腾贵的圣城内,一两银子恐怕连买上几顿像样的饱饭都困难,顶多够一家人稀粥咸菜地对付一天。
而老汉这一筐冒着生命危险采集来的药材,其价值远非如此。
“滚开!弄脏了老子的新裤子,你赔得起吗?”
那小厮嫌恶地猛地一脚,将老汉踹开,然后与其他几人一起,粗暴地将他连人带筐推出了后门,随即“哐当”一声,重重地将后门关上,插上了门闩。
看着眼前那扇冰冷紧闭、隔绝了他所有希望的木门,老汉无力地瘫坐在地,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脸颊沟壑蜿蜒流下,混合着汗水和泥土。
他抬起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脸,最终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起那沉重的箩筐,发出一声饱含辛酸与无奈的沉重叹息,准备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一幕,恰好被躲在附近角落中、正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秦安,看了个满眼。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义愤,同时对这老汉的遭遇深感同情。
就在老汉步履蹒跚地将要离开巷口时,秦安快步从角落中走出,轻声叫住了他:“大叔,请留步!”
老汉闻声,警惕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用一双饱经风霜、带着疲惫和疑惑的眼睛打量着秦安:
“小伙子,你……你是谁?”
秦安脸上露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安抚道:
“大叔您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刚才无意中看到……您这筐草药,原本是要卖给济世堂的吗?”
一听是问药材的,老汉那黯淡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光,他连忙将背上的大箩筐小心地放下来,带着几分自豪地介绍道:
“是啊,小伙子你看,这里面可都是我亲自进山采的上好药材!你看这人参,须子多长!这黄芪,片多大!都是实实在在的山货,费了老大的劲呢!”
他如数家珍般地指着筐里的药材。
秦安凑近看了看,箩筐里药材种类确实不少,虽然大多品相普通,但胜在新鲜,而且他竟然在杂乱的草药底部,发现了一颗不算太大但形态完整的小人参,以及一小朵颜色深沉的灵芝!
这让他心中一动。
他点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
“嗯,大叔,这些药材品相确实不错,都是好东西,按理说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唉……”
一提到价钱,老汉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谁说不是呢!原本跟里面管事的说好了,这一筐给十两银子!可、可他们翻脸不认账,临了只肯给一两!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这些没依没靠的采药人,不想让我们活了吗?!”
“这么多药材,才给一两银子?!”
秦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济世堂前堂打着“悬壶济世”的招牌,后堂却干着如此盘剥百姓的勾当!
即便是在圣城之外,这一筐药材的价值也远不止一两,更何况是在这物价奇高的圣城内!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抢劫!
他胸中的正义感让他几乎想立刻冲回去找那白胡子老头理论。
他强压下怒火,转而问道:
“大叔,听您这话,您是专门以采药为生的?”
老汉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神情:
“嗯!干了整整三十年了!这圣城周围的山头,哪片林子长什么药,什么时候采最好,没有比我更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