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十年。
盛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字在空旷的脑海里反复回荡,撞击着每一根神经。
十年……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是整整十年,三千多个日夜,人能有几个十年?
她看着他平静的脸,忽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在跟她商量,他是在通知她。
他一旦出口,便是他做出的决定。
没人能动摇,眼泪不能,哀求也不能。
半晌,死寂的房间里才响起盛葳的声音,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带着浓浓的自嘲,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总是这样……总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其实你跟他们一样,没什么区别……”
“张启灵,”
她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一字一顿,
“我讨厌你。”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抓起一件外套,又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房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整个过程快得像是一阵风。
张启灵依旧维持着半倚的姿势,手臂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一丝极淡的气息,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下颌线绷得极紧。
在她摔门而出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手臂微微抬起,那个念头如此强烈,但最终……那点微的动作还是归于沉寂。
手臂最后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
他有不得不背负的东西,沉重得无法言,能拥有这短暂如同偷来的亲密与温暖……或许,已经是命运额外的馈赠了。
盛葳甚至没有问他,还会不会回来。
或许,那已经不重要了。
十年,短不短,长……也足够长。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记忆褪色,让依赖冷却,让刻骨铭心的感情变得面目全非。
北京的夜晚,灯火阑珊。
盛葳开着车飞驰在空旷的环线上,她没有目的,但是不想停下来,车窗大开,猛烈的风灌进来,吹得她长发狂舞,脸颊生疼。
直到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前方的霓虹灯化成五彩斑斓的光晕,她抬手抹了一把。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流泪。
为什么?她不明白。
可心脏传来的绞痛感又是那么的清晰和真实,陌生的感受让她困惑,也让她烦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烦躁的是什么。
是因为明明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身体在恢复,甚至和张家人的关系也在那种诡异的平衡中缓慢修复……
可他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计划和刚刚重建起来的对未来的期许,全都打乱了吗?
还是因为,她绝望地想,他们这些人是不是永远都配不上过几天安稳平凡的日子?
每一次,每一次!当她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时候,总会有新的变故,新的分离。
她真的……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车厢里响起。
是打火机的声音。
置物格里放着一个打火机,不知道是张海楼还是谁的,旁边还散着半包香烟。
盛葳看着那盒烟,眼神空洞又疯狂。
从到大,她对烟味都是避而远之。
但今晚,或许是胸口那股无处排遣的窒闷已经让她失去理智,她没有犹豫地抽出一根,笨拙又生疏地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
她需要宣泄,哪怕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橘黄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烟丝。
她学着记忆中看过的样子,深吸一口。
“咳咳……咳咳咳——!”
辛辣刺激的烟雾瞬间涌入喉咙和气管,引发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泪水也更加汹涌地冒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晚风从窗户灌进来,吹散了呛人的烟雾,也吹得她浑身冰凉,她一边哭一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