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新规的推行,铁血与利益的双重驱动下,效果立竿见影。
丈量草场的官员在饕餮卫的铁蹄护卫下,将一根根刻着燕王府印记的界碑,砸进草原深处。而引爆整个草原的,是互市的开张。
捕鱼儿海、开平卫、北平城外。
三处巨大的互市,如同三颗强劲的心脏,开始向草原泵送全新的血液。
一车车码放整齐的盐砖,一袋袋醇香扑鼻的青黑茶叶,还有那闪烁着乌沉光芒的铁锅、菜刀、色彩斑丹的布匹,源源不断地从大明腹地运来。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飞遍了每一个帐篷。
“燕王开市了!”
“盐!是盐!比沙子还多的盐!”
“听说一把好刀的价钱,只要三头羊!”
沉寂的草原彻底沸腾。
无数牧民和部落商人,赶着自家的牛羊,驮着成捆的皮毛,汇聚成一股股洪流,涌向那三处崭新的集市。
人山人海,喧嚣震天。
大明的商品在这里成了最抢手的宝贝,而草原的牛马皮毛,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数量,通过这三条管道,流向北平。
范统,主动要求,成了互市总管。
他挺着个大肚子,左手攥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腰子,右手拿着一根烤羊鞭,在开平卫最大的市场里溜达,边走边吃,活像个四处巡视领地的巴依老爷。
一个燕王府的老掌柜,凑到范统身边,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建议:“范爷,您看……这盐巴,是不是能再抬一抬?草原人离了这个活不了,他们有多少家底都得掏出来。”
范统把最后一口羊腰子塞进嘴里,又咬了一大口羊鞭,满足地嚼着,含糊不清地摆了摆手。
“抬个屁的价!”
他吐掉签子,拿油乎乎的手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差点把老头拍个趔趄。
“老忽悠,眼光放长远点!咱们这是做买卖吗?不!咱们这是在给草原的兄弟们脖子上套绳子!懂不懂?”
“你把价抬上天,一锤子买卖是爽了,可他们被榨干了,下次拿什么来换?咱们要的是细水长流!是让他们习惯了咱们的盐,离不开咱们的茶,做梦都想着咱们的铁锅和菜刀!”
范统指着那些用皮毛换到铁锅后,脸上洋溢着淳朴喜悦的牧民。
“价格给我稳住!质量给我往死里抓!谁敢拿次品糊弄事,我范胖子第一个不答应!咱们要让‘燕王府’这三个字,比长生天的名号还好使!要让他们觉得,咱们的东西,就是好,就是便宜,就是天经地义,对燕王府绝对的信任,王府在草原才能说一不二!”
老掌柜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满心敬佩。
范爷这格局,就是跟俺们不一样。
虽然听不大懂,但是感觉特别牛逼!
通过互市,将整个草原的经济命脉,牢牢攥在燕王府的手里。这比千军万马的征服,来得更彻底,更诛心。
然而,总有那么些不开眼的,试图在王道上,开辟自己的羊肠小道。
互市初开,乱象丛生。走私的,偷税的,以次充好的,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嗡嗡作响。
朱棣的铁拳,从不迟到。
这日,朱棣正在大帐内听取姚广孝关于质子学宫的规划,张英一身煞气地走了进来。
“王爷。”
“说。”
“塔塔尔部残部,联合了几个不肯归顺的小部落,在咱们的边界处,私开了一处黑市。”张英的声音没有起伏,“他们从不明渠道搞来一批劣质铁器和私盐,以低于咱们互市三成的价格售卖,吸引了不少人。”
姚广孝微阖的双目睁开一条缝。
朱棣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就这些?”
“他们……他们还立了一面旗。”张英顿了顿,“旗上画着一头被斩首的黑狼,旁边写着一行字。”
“念。”
“‘断头之狼,血债必偿’。”
大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黑狼,是燕王府饕餮卫的图腾之一。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砰!”
朱棣面前的地图被一拳砸出一个窟窿。
他站起身,一股暴戾的气息充斥整个大帐。
“黑市?”
“那就让它,彻底黑下去!”
“张英!”
“末将在!”
“点三百饕餮卫,告诉他们,本王不要活口,不要俘虏。把那面旗子,连同所有的人头,一起烧了!让那里的火,亮上三天三夜!让所有人都看看,在本王的地盘上玩花样,是个什么下场!”
“遵命!”
张英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黑色的闪电,再次划破草原。
张英率领的饕餮卫,如同一群从地狱冲出的恶鬼,精准地扑向了那处刚刚兴旺起来的黑市。
没有劝降,没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