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宝华的府邸外,迎来了个不寻常的客人。
周砚身着锦缎长袍,作寻常富商打扮,自马车走下。
他手持拜帖,言词恳切地对门房道:“在下登第客栈掌柜周砚,家中长辈急病,久闻卢院判医术通神,特来拜求,万望通传。”
周砚找到卢宝华这里,显然是在银珠的传话下,他来卢宝华的府上寻找裴济川的下落。
门房怀疑的上下打量,然后才转身进府通传。
不多时,门房便出来,并客气地将周砚请了进去。
卢宝华亲自在花厅接待,他年约五旬,头发花白可脸皮光滑,一双眼睛精光内敛,隐隐地透着与太医身份不符的精明与世故。
此时此地只有周砚,水仙不在这里,否则一定能察觉到自她诞下永宁那天,卢宝华变得明显憔悴的面容。
卢宝华捋着胡须,一脸老练的笑容,言语间将走进的周砚捧得极高。
“周掌柜快快请坐!登第客栈如今在京城可是声名鹊起,老夫早有耳闻,只恨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周掌柜果然年轻有为,气度不凡啊!”
周砚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隐隐有些年轻气盛独有的骄矜。
“卢院判过奖了。实在是家中长辈病势沉重,城中名医皆束手,这才冒昧登门,恳请院判施以援手。”
卢宝华瞥见周砚“不自觉”泄露出来的年轻气盛,心中对他存了几分轻视。
不过,卢宝华面上笑意不变。
然而周砚接下来提到的人,就让卢宝华脸色微变。
周砚:“说来也巧,前两日听闻太医院的裴济川裴太医医术亦是不凡,本想寻他,却听闻他告假归家,不知所踪,真是可惜。”
卢宝华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异色,随即恢复如常,摇头叹道:“裴太医?年轻人,性子不定,许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吧。老夫这几日也未见他,着实不知其踪啊。”
他轻描淡写间,便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周砚也不拆穿他,面上温和笑笑,又开始问起卢宝华的诊金。
两个加在一起心眼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的家伙,短短几句话如同交锋,你来我往斗得不显山不露水。
最后,卢宝华还表现得与周砚颇为投契似的,热情挽留。
“周掌柜难得来一趟,眼看已是午时,若不嫌弃,便在寒舍用些粗茶淡饭,也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至于令亲病情,饭后老夫细细为你斟酌方子。”
“这……”
周砚面露难色,“客栈中尚有杂务需处理,恐无法久留了。”
卢宝华笑容不变:“再忙也要用饭,不差这一时半刻......周掌柜莫非是看不起老夫?”
话已至此,周砚若再推辞,反而惹人生疑。
他只得应下:“那就叨扰卢院判了。”
宴席设在偏厅,桌上菜式精致。
然而,周砚刚刚坐在桌旁,执起筷箸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碗碟边缘有一处极细微的,未曾洗净的污渍。
周砚心中存了防备,只用卢宝华用过的菜肴,自己连碗碟也不碰。
席间,卢宝华谈笑风生,频频劝酒布菜。
周砚却以“需保持清醒处理客栈事务”为由,滴酒未沾。
卢宝华见状,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阴霾。
然而,他面上却依旧笑容满面,不再强求。
用罢饭,周砚再次起身告辞,卢宝华也并未再留。
卢宝华亲自将周砚送至府门外,态度热情周到,完全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卢宝华:“周掌柜慢走,令亲的方子,老夫斟酌好后,会派人送至登第客栈。”
“有劳院判。”
周砚拱手,转身离去。
离开卢府一段距离,确认无人跟踪后,周砚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迅速与埋伏在卢府外围接应的江湖兄弟汇合。
“周掌柜,怎么样?”
一名精干的汉子低声问。
“卢宝华老狐狸,表面客气,内里藏奸。”
幸好,他的行事足够谨慎,若是卢宝华敢在饭菜下毒,那大家一起没命!
周砚想起刚才碗碟处那处明显的污渍,只觉得自己躲过了一次暗算。
他看向众人,言简意赅,“你们那边有何发现?”
另一人禀报:“我们按计划,趁卢宝华在前厅接待周掌柜时,潜入后院查探。那后院东北角有个废弃的地窖,入口隐蔽,但有新的脚印和拖动重物的痕迹,外面还有两个家丁装扮的人在暗处守着,形迹可疑。”
“裴太医极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周砚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
今日的计划,本就不是以他为主,身为登第客栈的掌柜,京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背靠当朝皇贵妃。
周砚的真正计划,在于他在前面吸引卢宝华那老狐狸的注意,再由相识的江湖兄弟去后院探查真相。
听到兄弟们探查的,与他猜测的没什么分别的时候,周砚点了点头,正欲部署夜间营救计划,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好似错觉。
同时,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掌柜,你怎么了?”
江湖兄弟挑眉看向他。
周砚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