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真是不巧了,院判大人今日出门被马车撞,今日请了一天事假。”
“裴太医医术精湛,深得皇上信重,娘娘莫非是……信不过皇上信任的太医?”
水仙的出招完全出乎了皇后的预料,皇后这躲闪的意思实在是有些明显。
昭衡帝原本伸出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皇后那闪烁的眼神,心中疑窦丛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不再给皇后任何辩解的机会,声音冰冷,示意旁边。
“裴济川,诊脉。”
“微臣遵旨。”
裴济川躬身领命,不再迟疑,上前再次请脉。
皇后还想挣扎,但在昭衡帝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是颓然地伸出了手腕,只是那指尖,已是一片冰凉。
如今,皇后只期盼着裴济川这个奴才出身的家伙医术不精,看不出什么。
可是裴济川自入了太医院后,从未有过一日懈怠,医术早已熟稔。
片刻之后,裴济川收回手,面色凝重无比。
他撩起官袍前襟,郑重地跪在昭衡帝面前,声音清晰而沉稳,说出的话却令人十足的吃惊。
“皇上!皇后娘娘此脉象……沉取有力,却于沉脉之中夹杂滞涩之象......”
“依微臣看来,绝非寻常气血亏虚、体弱多病之症!此乃长期服用某种性极寒凉的药物所致!”
“微臣也曾看过皇后娘娘的脉案,娘娘虽先天体质稍弱,但若遵医嘱正常温补调理,脉象绝不可能呈现出如此刻意之态!”
“应该......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
昭衡帝的瞳孔骤然收缩,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向来体弱虚弱的皇后突然惊怒道:“裴济川,你在胡说什么!”
昭衡帝心中已然存了怀疑,他怒声对一旁冯顺祥道:
“冯顺祥,去太医院把全部当值的太医都给朕带过来!”
冯顺祥躬身:“是!”
皇后还想辩驳,可昭衡帝蕴含着失望的冷冷一眼,让她瞬间住了嘴。
裴济川退到一边,安静地站着。
昭衡帝的视线划过静然不语的裴济川,又忍不住瞥向了身着杏黄吉服的水仙。
裴济川是水仙的人,这一事实是肯定的。
今日怎么就这么巧,裴济川会在随行的队伍里出现?
昭衡帝端坐在宫人拿来的椅子上,他右手的食指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
水仙看他神色,心中暗道不妙。
今日为了给家人复仇,让皇后付出应有的代价,自己确实是有些做得过分了。
帝王多疑,虽说她如今诞子有三,昭衡帝对她恩宠无限,但他的恩宠是否能胜过他的多疑,这都是未知数......
水仙微微垂下眸,收紧了搭在身侧的手。
不久后,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唤来,有昭衡帝盯着,这群太医也没办法作假,只能囫囵地说了。
昭衡帝听罢,久久没有出声。
山上风大,只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就在众人左右交换眼色的时候,突然间,昭衡帝冷怒开口。
“刘、思、敏!你很好……真是好得很!竟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多年!”
胸中一股被愚弄的怒火轰然炸开!
多年来,他对皇后的体弱心存怜惜,诸多容忍……
原来,这一切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皇上!不是的!臣妾没有!臣妾只是……”
皇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从来没想过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试图抓住昭衡帝的衣袖。
“臣妾只是……只是想让您多看看我,多怜惜我一些!皇上——!”
昭衡帝看着她这副涕泪交流的模样,眼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他猛地一甩衣袖,力道之大,直接将扑来的皇后甩得踉跄后退,若非宫女及时扶住,几乎摔倒在地。
“来人,皇后刘氏身弱体寒,无法再进行祭祀大典!”
他不再看她,声音冰冷地宣判:“传即日起在坤宁宫静心养病,无朕手谕,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宫中一切事务,暂由瑾皇贵妃统理!”
“皇上——!”
皇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在宫女怀中,那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糊成一团,狼狈不堪,再无半分母仪天下的风采。
水仙静静地立于一旁,冷眼看着皇后被宫人几乎是拖拽着扶下御景亭,那踉跄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台阶之下。
她心中并无太多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尘埃落定的冷然。
动她家人者,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昭衡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转身走到水仙身边。
他看着她清澈平静的眼眸,轻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
“仙儿……今日若非裴济川诊脉,朕不知还要被这毒妇蒙蔽多久,委屈你多久……”
水仙微微摇头,这一刻似是忽略了昭衡帝的疑心,扮演着一个温顺的妃子。
她回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
“皇上言重了,如今真相大白,皇上不必再为此等小人烦心。”
昭衡帝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他轻轻颔首,称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