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烛光里的妹妹,又用温热的帕子压了压水秀额角的冷汗。
秀儿,姐会给你报仇的!
——
几日后。
周砚寻了好久,才在一处较为雅致的青楼寻见了这个叫做碧落的女人。
他以客的身份进入厢房之中,只见碧落所在的厢房与这街上其他人的厢房陈设不同。
没有那些俗艳的颜色,唯青、黛二色纱幔,随着大敞的窗子来回飘散着。
碧落一身白衣,半透的料子歪向一旁,露出了她的一侧香肩,可碧落却毫不在意,甚至仿佛没有看见自门口走进的周砚,自顾自地一人独酌。
与她这略显寡淡的房间相比,最明显不过的,就是自她背部蜿蜒到肩膀的红色痕迹。
一处接着一处,映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就如那红梅盛放在雪地里。
浓烈的艳色出现在近乎冷淡的碧落身上,对撞下竟有种摄人心魄的妖异感。
“姑娘。”
周砚依着水仙的吩咐,并未暴露身份,只称是有一故人听闻碧落姑娘美名,想将她引荐给端亲王。
碧落头都没回,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故人?我这等残花败柳,还有故人?”
她语气冰冷,带着看透世情的苍凉。
周砚不卑不亢,他没有上前一步,只平静地转述:“故人让在下转告姑娘——梅花烙骨,可以焚人。”
刹那间,碧落脸上的讥诮凝固了,连手里的酒壶都没握好,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猛地抬眸,死死盯住周砚,“你……你说什么?”
自己这身梅花烙,应当只有她一人知道,怎会有第二人知道!
周砚不明白为何碧落的反应这么大,他只传达水仙的消息,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涵。
周砚也没继续劝说,他只是将登第客栈的地址留给了碧落。
“如果姑娘有意,便可来找我,如果姑娘肯入王府,到时候我一定能保证姑娘活着出来。”
说完,周砚秉着绝不暴露水仙身份的原则,转身便离开了碧落的房间。
厢房里,在周砚离开后不久,碧落突然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
这梅花烙,乃是一种奇特的花柳之病,还是她作为嫡出小姐的时候,喜欢研究那些“无用”医书,才知道的。
父亲身为朝臣,流连烟花之地,他将这病染给了母亲,母亲则带给了还未出生的她!
后来父亲贪墨枉法的事情,最终东窗事发,累得全家男丁问斩,女眷没入教坊……
她从一个官家小姐,跌落尘埃,受尽屈辱。
曾经那些追逐她的裙下臣,在她没入教坊后非但没救她,反而露出了贪婪淫邪的一面来......
“梅花烙骨,恨啊,我真的恨!”
碧落恨那些负心汉,更恨那些位高权重者!
“好。”
她大笑着,眼角却留下了泪。
碧落上前,一把将周砚留下的纸条攥进了手心。
她是碧落,送那些负心人下黄泉!
——
端亲王府邸。
因端亲王被囚禁在这里,四周显得一片狼藉。
萧翊瑞被圈禁在府中,原本水仙成功诞子后他就陷入了自我厌弃。
本以为能靠着自己生儿子可以成为太上皇的美梦,终于因水仙诞下的那两个孩子碎了一地。
不知道谁说错了什么,萧翊瑞猛地挥袖,不小心打到旁边的瓷瓶,名贵的瓷器碎片铺了一地。
他一把推开试图劝慰的姬妾,对着心腹幕僚嘶吼,口气里带着酒精的气息:“都是那个贱婢!就是被人骑的命!还有她那个妹妹,装什么冰清玉洁!本王迟早……迟早要让她们知道厉害!”
他正发泄着,管家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王爷,外面寻来一位绝色,据说性情孤傲,等闲人近不得身,却有一手精妙剑舞……”
端亲王此刻正需发泄满腔的邪火与久不得志的挫败感,闻言狞笑一声。
“孤傲?本王就喜欢驯服烈马!带进来!”
碧落早已准备好,她身着一袭猎猎红衣。
碧落未戴珠翠,墨发仅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起,眉眼清冷如覆寒霜,与这满堂的靡靡之音格格不入。
乐起,她执剑而舞,身形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一个回首间,发簪掉落,一头墨发瀑布般散下,看得端亲王只觉得目眩神迷,连连饮酒叫好。
他甚至不等碧落的剑舞结束,便大笑着往前走去,一手揽住的碧落的腰肢,碧落也适时地垂下了握着的软剑。
袖子垂落,遮挡住了她紧攥住剑柄的手。
“本王,瞧着你倒是有些眼熟......”
碧落还未回答,端亲王便想起来了,“对了,你父几年前因流连青楼被弹劾,搜府之下却发现贪墨无数!”
“真是讽刺啊,自己的女儿如今竟也在青楼里,真是妙哉妙哉!”
端亲王认出了碧落曾经的身份,却丝毫不觉得怜悯,反而脸上泛起兴奋的光芒。
曾经的官家女,如今的掌中雀,这才刺激!
碧落半推半就,曲意逢迎间,眼波流转,尽是冷意。
该死,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