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他们也没法辩驳,因为陈渐安是温知行门生。
有这层关系,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还有你一个小小从六品的编撰,直呼次辅大人的名字真的好吗?
有官员想要插嘴,但李钰越说越激动。
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控诉。
“臣本布衣,侥幸得中,只想为国效力,报效君恩!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人因私怨,便要断我前程,取我性命!
有人为权位,便要构陷忠良,逼死首辅!
如今,更是将手伸向我那远在乡野、老实巴交的族人!
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与国贼何异?!”
他猛地看向皇帝,眼中已有泪光,举起手中的证据,声音凄厉而决绝。
“陛下!臣今日拼却这身官袍,这条性命,也要将这滔天罪恶,公之于众!
臣所言若有半句虚妄,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若证据属实,请陛下肃清朝纲,诛杀国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臣……先行一步,以血谏君!”
说完,他猛地起身,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朝着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
见到李钰的动作,温党等人目眦欲裂。
“拦住他!”
“李修撰不可!”
朝中众人惊得魂飞魄散,纷纷失声惊呼。
有几个离得近的官员下意识伸手去拦,但李钰看似文弱,却习武多年。
身形灵动,速度极快,他们只来得及触碰到一片翻飞的衣角!
李钰便已经跑了过去。
完了!
所有人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看李钰这速度,是存了必死的决心。
要是真的撞死,那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这可是状元郎,大景朝唯一的三元公,声望在士林中极高。
这要是死在朝堂上,必定会引起士林震动。
“砰——!”
一道闷声响起。
鲜血瞬间从李钰戴着的官帽内流淌而出,染了一脸。
他身子软软地沿着柱子滑落。
在光洁的金砖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随即一动不动,仿佛生机已绝。
刹那间,奉天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无论派系,全都骇然变色,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一些胆小的文官更是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温知行更是猛地瞪圆了眼睛,瞳孔骤缩,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太清楚这其中的差别了!
傅劾一个言官,死谏都能将首辅拉下马。
李钰的分量比傅劾更重!
他是年仅十五岁的三元及第状元!
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和希望!
若他今日真的血溅金殿,以死控诉,那产生的轰动效应将远超傅劾的死谏!
天下士林的怒火会瞬间被点燃,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温知行!
到那时,别说首辅之位,他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数!
这李钰,竟如此狠辣,将这死谏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年轻,就不爱惜性命了吗?
兴平帝见状,嘴角有些难压。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李钰在演戏而已。
昨晚,陆峥离开时给李钰留下的东西,乃是一个血袋。
用猪大肠将两头封住,里面灌了血液。
至于是人血还是猪血,李钰不知道。
他上朝时便放在了额前,用官帽固定住。
此刻一撞,正好撞破,血液顺着帽檐流下,看起来颇为吓人。
实际上李钰屁事没有,不过额头有点痛倒是真的。
毕竟要撞出声音,此刻他躺在地上装死。
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该皇上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