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已经认定沈星沫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
沈星沫安静地听完,脸上非但没有露出萧景翊预想中的惶恐、委屈、或是感激涕零,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却带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可笑的笑话。
“殿下这番安排,真是……周到至极,苦心孤诣。”
她笑嘻嘻地说,语气轻快,每个字却都像小针一样扎人,
“只可惜啊,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您这番算计,怕是表错了情,会错了意。”
萧景翊一愣,完全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没明白她的意思,眉头紧锁:
“你此言何意?休要故弄玄虚!”
沈星沫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意思就是,那个劳什子的婚约信物啊,我看着也没什么用,带在身边还嫌累赘。前些日子手头紧,缺钱花,就顺手找了个识货的当铺,给卖掉了。”
“所以啊,殿下您就不用再为难自己遵守什么承诺了,咱们俩,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关系了。您放心地去娶您的正妃侧妃吧。”
“卖、卖掉了?!”
萧景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脑子嗡地一声,几乎一片空白,
“那信物……那信物乃是先皇后遗留下的!是……是皇家之物!你……你竟然卖了?!你怎么敢?!你疯了不成?!”
他想象中的沈星沫,本该将那信物视若性命,苦苦哀求他履行婚约,或是至少借此索要更多好处才对!
这女人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是彻底疯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羞辱、被践踏了尊严般的荒谬感席卷了他!
暴怒之下,萧景翊猛地一脚狠狠踹在身旁坚硬的太湖石假山上,发出“嘭”的一声沉闷巨响,山石微微震动,落下些许灰尘。
他脸色铁青,指着沈星沫,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语无伦次:
“沈星沫!你……你好大的狗胆!你简直……放肆!无法无天!你一定会为你今日的狂妄后悔的!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好看!”
他气得连本殿下都忘记了自称了。一旁的曹溪臣也惊得长大了嘴巴。
面对他的雷霆暴怒,沈星沫只是眨了眨眼,歪着头,故作沉思状,语气里满是惋惜和调侃:
“被殿下这么一提醒,我好像还真有点后悔了。”
萧景翊以为她终于知道怕了,意识到闯下了大祸,正要冷笑出声,准备欣赏她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样子。
却听沈星沫接着说道,语气无比真诚:
“早知道殿下您如此‘重承诺’,对信物那般在意,视若珍宝,我当时就该把价格再往上抬高个五万两银子才对!唉,亏了亏了,真是亏大了!现在想想,心好痛啊!”
“你……!噗——!”萧景翊彻底被她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沈星沫的手指都在剧烈发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咆哮,
“不可理喻!疯子!我们走着瞧!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说罢,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对话和对方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狠狠一甩袖袍,带着滔天怒气,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假山。
留下沈星沫一个人在原地坦然自若。
暗处的青杨将这一切尽收耳底,脸上惯常的冷漠表情也几乎绷不住。
他的眼中同样闪过极大的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
这位沈二小姐,行事作风真是……每次都出人意料。
沈星沫看着萧景翊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只是打发了一个胡搅蛮缠的陌生人。
然后,她悠闲地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离开了假山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