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主持奠基大典?
接受万民朝拜?
这比让他去跟铁头娃魏征对喷三天三夜还要命!
他穿越过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躲开史书上那个被亲爹废黜、郁郁而终的悲惨结局!
是为了实现躺在功劳簿上吃喝等死的终极咸鱼梦想!
绝不是为了加班,更不是为了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公开处刑!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念头,宛如九天惊雷,轰然劈开了他那片混沌的脑海。
对啊!
我怎么把这招给忘了!
李承乾一个激灵,猛地从逍遥椅上坐直了身子,动作之快,把旁边的李泰都吓了一哆嗦。
“皇兄,您……您这是想通了?”
李泰的眼中,迸射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在他看来,皇兄刚才那一系列的“震惊”和“跌坐”,绝非慌乱,而是一种大喜过望的内敛,是即将收割无上声望前,那刹那的英雄恍惚!
“通个屁……咳咳咳!”
李承乾差点又把心里话吼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
一边咳,他一边拼命对旁边的称心使眼色,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
“称心,快……快扶本宫回帐!本宫……本宫头晕得厉害……”
称心虽然脑子转不过来,但对自家殿下的指令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
一看这眼色,他立刻一个箭步冲上来,满脸写满了泰山崩于前的焦急,一把扶住李承乾的胳膊。
“殿下!您怎么了殿下!您的脸色怎么白得跟纸一样啊!”
李承乾顺势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卸在称心身上,脚步踉跄,气息微弱,活脱脱就是一副被掏空了的久病体虚模样。
“四弟啊……”
他颤巍巍地转过头,用一种跑了十里地没喘上一口气的虚弱声线,对着李泰说道:
“不是为兄不肯去,实在是……这身子骨,它不争气啊!”
“老毛病了,一操劳国事,就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怕是……怕是经受不住这长途跋涉的颠簸了……”
说完,他还极为应景地晃了两晃,眼皮一翻,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昏死过去。
李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骤然一凝。
病了?
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不!
这绝不是真的病!
这是皇兄的又一步棋!是一步惊世骇俗的妙手!
李泰的大脑如同上满了发条的精密仪器,瞬间开始了疯狂推演。
为什么?
皇兄为什么要在即将大获成功,收割民心和声望的最后关头,突然“病倒”?
这是考验!
李泰瞬间就“悟”了,醍醐灌顶!
第一层,这是对他的终极考验!
皇兄将一切都铺垫得尽善尽美,却在登顶前最后一刻抽身而退,把这泼天的功劳和万民的拥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自己面前!
他敢接吗?
他若真去了,代替皇兄主持大典,在天下人眼中,他魏王李泰成了什么?一个窃取太子功劳,用心何其险恶的卑鄙小人!
第二层,这是在敲打自己!
皇兄是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警告他:李泰,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了?你是不是真以为这江南大小事务,都由你说了算了?
你看,我只消稍稍“病倒”,就能让整个计划的核心轰然崩塌,让你所有的努力都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这江南的一切,功劳归谁,声望归谁,最终解释权,依旧牢牢攥在我李承乾手里!
第三层,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政治姿态!
他以“仁德”之名感召万民,却在最荣耀的时刻,因“积劳成疾”而倒下。
这是何等悲壮、何等伟大的自我牺牲!
这比亲临现场更能激发百姓的同情、怜爱与狂热崇拜!
他们会想:我们的太子殿下,是为了我们,是为了这千秋伟业,才活活累病的啊!
这种“人不在场,精神永在”的无上境界,所能凝聚的民心,简直不可估量!
一念至此,冷汗,瞬间浸湿了李泰的整个背心。
高!
实在是高到没边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窥见了皇兄“大道”的轮廓,原来自己看到的,依旧只是那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
皇兄的境界,已经臻至“无招胜有招”的化境。
他甚至不需要出手,仅仅是一个“病倒”的姿态,就足以搅动风云,掌控全局于无形!
“皇兄!”
李泰的声音都在发颤,透着压抑不住的敬畏与骇然,他猛地上前一步,无比诚恳地说道:
“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什么奠基大典,什么万民拥戴,在您的千金之躯面前,皆如尘土!”
“小弟这就去遍寻江南名医,定要为您根治此顽疾!”
李承乾心中狂喜。
漂亮!我这个弟弟真是太上道了!这觉悟,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