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堂下这群人。
孙伏伽眼神锐利,带着审视。
杜构满脸堆笑,眼珠乱转,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只有那个工部的张柬之,一脸憨厚,看着倒还算顺眼。
李承乾清了清嗓子,准备执行自己的新计划。
既然装病没用,那他就……装傻!
装一个脑子不好使,全靠手下人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废物太子!
“咳咳……三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李承乾慢悠悠地开口,“扬州……嗯……扬州是个好地方,好吃的很多,那个……蟹粉狮子头,还有大煮干丝,都……都挺不错的。”
他故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憨笑。
堂下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孙伏伽和杜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
这就是那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圣贤太子?
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难道传闻有误?
还是说,这是一种考验?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之际,站在一旁的赵德言,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孙伏伽等人,一脸肃穆地解释道:
“三位大人有所不知。”
“殿下此言,蕴含深意啊!”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他来了!
这个首席“脑补帝”又开始了!
只听赵德言慷慨激昂地说道:“殿下提及‘蟹粉狮子头’与‘大煮干丝’,看似是谈论饮食,实则是为我等点明清丈田亩的核心!”
“‘蟹粉’者,取之于民。‘狮子头’者,世家大族也!此菜寓意,便是要从那些盘踞地方,肥硕如‘狮’的世家口中,夺回本该属于百姓的‘蟹粉’!”
“而‘大煮干丝’,则更是精妙!一块寻常的豆腐干,千刀万剐,切成细丝,再经烹煮,方成美味!这不正是在说我等推行的‘清丈田亩’吗?将那糊成一团的田亩账目,一笔一笔地理清,一丝一丝地划分,过程虽繁琐,最终却能利国利民!”
“殿下是在告诉我们,为政之道,当如烹饪,既要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又要有抽丝剥茧的耐心!食者,民之本也!政者,国之基也!殿下以食喻政,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此等境界,我等……望尘莫及啊!”
赵德言一番话说完,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孙伏伽和杜构,直接听傻了。
他们看着主位上那个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病弱太子,又看了看旁边这个唾沫横飞,状若疯魔的扬州刺史。
还能这么解释?
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偏偏,这番解释,听起来竟有那么几分道理。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周围那近百名扬州官员,全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又悟了”的表情时,他们心中的那点怀疑,开始动摇了。
难道……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是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绝世高人?
而他们,就是那看不穿真相的凡夫俗子?
户部的杜构,脑子转得最快。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李承乾拱手道:“殿下高见!下官愚钝,险些辜负了殿下的教诲!以食喻政,闻所未闻,今日得见,茅塞顿开!”
孙伏伽眉头紧锁,他还是有些不信。但他看到杜构已经表态,也不好再端着,只能面无表情地跟着点了点头。
只有工部的张柬之,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个解释好厉害,然后就跟着大家一起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李承乾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这群人瞬间变化的脸色。
他感觉自己的心,比那碗十全大补汤还苦。
他绝望地发现。
只要有赵德言这个“BUG”级的解读器在。
他就算当众表演用脚指头抠鼻子,估计都能被解读成“不拘小节,意在警醒世人切勿注重繁文缛节,当直达问题本质”的圣人之举。
这傻,是装不下去了。
一条路,又被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