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有山珍海味送到嘴边。
吃饱了,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听着小曲儿,昏昏欲睡。
什么清丈田亩,什么关陇士族,什么江南门阀。
全都给孤滚蛋!
本太子,现在是病人!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动一下!
他甚至开始觉得,赵德言那群人,也挺可爱的。
要不是他们这么能“卷”,自己哪有这么好的“病假”?
等他们把事情搞砸了,被江南士族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自己再出去收拾烂摊子……
不,自己凭什么要收拾烂摊子?
到时候直接上书父皇,说自己德不配位,引咎辞职!
完美!
李承乾越想越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躺在胡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然而。
他愉快的咸鱼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三天上午。
就在李承乾一边接受侍女的投喂,一边琢磨着晚上是听琵琶还是听古筝时。
一名驿馆的小吏,再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比上一次见到长孙无忌来信时,还要惊恐百倍的神色。
“殿……殿……殿下!”
小吏的声音都在发颤,几乎要哭出来了。
“长……长安……长安来人了!”
李承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慌什么。”
“又是八百里加急?长孙无忌又来信了?”
“让他等着。”
他现在心态稳如老狗。
什么长孙无忌,什么关陇集团,都别想打扰孤养病。
“不……不是啊殿下!”
小吏快哭了。
“这次……这次不是信!”
“是……是圣旨!”
“陛下派了鸿胪寺的少卿,亲自来宣旨!”
圣旨?
李承乾的手,猛地一抖。
一颗刚剥好的葡萄,从他指间滑落。
他那个便宜老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强撑着从胡椅上坐起来,沉声问道:“人呢?”
“已……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皇帝的圣旨,他这个“病人”也不敢怠慢。
当他慢悠悠地晃到前厅时。
一名身穿官袍,气度俨然的中年官员,正手捧着一卷黄色的卷轴,肃然而立。
见到李承乾,那官员立刻躬身行礼。
“臣,鸿胪寺少卿韦挺,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万安。”
“韦少卿免礼。”李承乾虚扶一把,摆出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韦挺直起身,看着李承乾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敬佩与怜惜。
他清了清嗓子,展开了手中的圣旨,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承乾,朕之长子,国之储君。此次南下扬州,不辞劳苦,心系万民,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闻尔为清丈田亩一事,呕心沥血,积劳成疾,朕……痛心疾首!”
听到这里,李承呈的眼皮,开始狂跳。
坏了。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听韦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激动与赞赏:
“承乾此举,利国利民,乃万世之基业!堪为天下百官之表率!朕心大悦!”
“特赐!”
“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奇珍百宝一车!着太医院院判,携千年老参,灵芝玉露等一应珍稀药材,即刻赶赴扬州,为太子调理身体!”
李承乾的脸,已经白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韦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段,也是最致命的一段话。
“另!太子于扬州所创‘唯实科举’、‘清丈田亩’之策,乃开万世太平之创举!为彰其功,扬其德!”
“朕已下令,着吏部、户部、工部各派精干官吏,即刻前往扬州!”
“名为协助,实为学习!”
“务必将太子殿下之良策,学懂、吃透,以备将来……推行天下!”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
韦挺小心翼翼地将圣旨卷好,一脸崇敬地递了过来。
“殿下,接旨吧。”
“您……真是……我大唐的圣贤啊!”
李承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呆呆地看着那卷黄澄澄的圣旨。
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一次。
是真的,彻底的,完犊子了。
他只是想在扬州这个小池塘里当条咸鱼。
结果,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爹,直接给他挖来了一条通往太平洋的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