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国不久,百废待兴,处处都要用钱。可税赋,是国之根本,不能轻易加重。
如果……
如果承乾这个看似胡闹的法子,真的能行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只是想搞点零花钱”的儿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罢了。你既然想做,那便去做吧。”
“朕……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李承乾傻眼了。
这都行?
“大不敬”的罪名,就这么被几个现代经济学术语给糊弄过去了?
父皇,您的底线呢?
您作为千古一帝的尊严呢?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甘露殿,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三日后,长安西市,一座新搭建的高台,人山人海。
大唐历史上第一场拍卖会,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拉开了帷幕。
高台上,李承乾亲自培训的内侍,拿着一个木头小槌,声嘶力竭地介绍着第一件拍品——一匹神骏非凡的汗血宝马。
台下,气氛诡异。
世家子弟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富商巨贾们,则是满眼好奇与渴望。
而程咬金、尉迟恭等一众武将,则板着脸坐在最前排。
他们是被李承乾硬拉来“镇场子”的,一个个都觉得脸上无光,坐如针毡。
竞价开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竟无人出声。
就在李承乾心中狂喜,觉得马上就能丢个大脸,成功迈向被废第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出五百贯!”
一名满身绫罗的胖商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这一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我出六百贯!”另一名商人立刻站起。
“八百贯!”
“一千贯!”
价格疯狂攀升,商人们的眼睛都红了。
这已经不是在买一匹马。
这是在这样一个王公贵族云集的场合,展示自己的财力!
是向太子殿下,向朝廷,递上的一份投名状!
最终,汗血宝马以一千五百贯的天价,被那名胖商人拍得。
他激动得满脸涨红,仿佛得到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道通往权力巅峰的门票。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拍出了远超其本身价值的价格。
最后,压轴大戏登场。
内侍捧出一个锦盒,动作虔诚得像是在捧着传国玉玺。
他提气高声道:“最后一件拍品!乃陛下御赐太子殿下之物,前朝书圣王羲之《快雪时晴帖》摹本!起拍价……一千贯!”
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锦盒上。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买下它,意义非凡。
李泰派来的门客,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他倒要看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买这件东西。
无论是谁买了,都会成为天下士林的公敌,遗臭万年。
然而,他预想中无人出价的冷场,并没有出现。
“某,出两千贯!”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炸响,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卢国公程咬金!
老程站起身,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胸脯,大大咧咧地吼道:
“殿下缺钱,就是我大唐缺钱!”
“这宝贝,与其流落到外人手里,不如由俺老程替陛下,替殿下先收着!”
“也算是为国库尽一份力了!”
尉迟恭一听,急了,当场跳脚大骂:“放你娘的屁!你个老货哪来那么多钱!我出两千五百贯!”
“俺怎么没钱!俺有封地,有食邑!俺出三千贯!”
“三千五百贯!”
“四千贯!”
一群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武将,此刻为了这幅字帖,竟当场“反目”。
一个个吹胡子瞪眼,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哪里是在争一幅字。
他们是在用这种最直接,甚至有些粗鲁的方式,向皇帝,向太子,表达他们的忠心!
我们这帮大老粗,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但我们知道,殿下要办事,我们就要支持!
殿下要钱,我们就凑!
这场面,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世家子弟,彻底傻眼了。
最终,这幅《快雪时晴帖》,被一个沉稳的声音一锤定音。
“五千贯。”
是长孙无忌。
国舅爷笑眯眯地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同僚,承让了。”
“此物,乃皇家之物,理应由皇家之人收藏。老夫拍下此物,不为私藏,只为献于陛下,充盈内帑。”
“也算了了太子殿下这一片‘为君分忧’的孝心。”
一句话,如定海神针,给整场拍卖会,定了性。
随着木槌落下,李承乾站在高台之后,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
又一次,亲手将自己,推向了那个他最不想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