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无春害怕的不是消亡本身,而是再也见不到她。
这种因一个人,而滋生的对死亡的巨大抗拒。
与他过去修炼道法,与他作为灵植的本性,都截然不同。
可就在棠无春正绝望的面对自己寿元的逼近时,他竟然察觉到了宗主云雁归的谋划。
云宗主暗地里要女儿寻找合适的炉鼎,以替代那个不被看好的林晟。
一瞬间,棠无春又突然释然了。
此刻,甚至感到一种命运般的契机。
有得必有失。
这大概就是上天赐予他,能够正大光明走到她身边的机会。
于是,他主动走向了云雁归。
因寿元将近,他这个本不该能轻易归于某位个人的镇宗宝物,就这么轻而易举成为了云安澜的专属。
外人看来,棠无春自降身份,成为了云安澜身边的炉鼎之一。
可对他而言,这不是屈辱,而是终于得偿所愿。
他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生命,以及才初觉醒的全部情感,孤注一掷地,系于一人之身。
终于来到了他的小姑娘身边。
……
棠无春大汗淋漓。
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心绪起伏。
攀上从未到达过的巅峰那刻,他甚至恍惚以为自己会直接因此坠落而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整个心口都被塞得满满的。
高峰并不可怕。
因为陪他登上高峰的人是她。
他只感觉到莫大的幸福,激荡的情绪涌出,眼泪不由溢出,滚了满脸。
云安澜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眼角。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竹叶头上的晨露。
“怎么还哭了呢?是哪里有不舒服吗?”
棠无春抓住她的手腕,将脸颊更深地埋入她温热的掌心,眷恋的吸取着她的温度。
微微摇了摇头。
“我真怕你会问我,是不是在后悔。”
棠竹妖的元阳,是万年凝聚的纯粹根基。
是于修士而言天大的补药。
但同时,也令他这棵棠竹,也沾染了上了云安澜的的气息,从竹身到竹叶都变得不再纯澈。
他担心云安澜会因此心有亏欠。
“染上你的灵气,是我所求终于如所愿。只要你别嫌我日后妖力不够纯净就好。”
云安澜怔了下,随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指尖划过棠竹妖温润如玉一般微凉的皮肤。
反问他,“你修炼万年,又修出了灵智,化为了人形。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劈了,保持那所谓的纯粹,去给别人当炼器的材料不成?”
“你是我的男人,我要的是你与我齐头并进,待我的心是纯粹真挚的,这便足够了。”
“你是活的,是热的,是会哭会笑,会因我而动情的棠无春,不是冷冰冰的器物。我要你的纯粹做什么?”
棠无春身体僵硬,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云安澜俯下身,在他颈边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么棒的身体,我可舍不得当拆劈了。”
“我想要的,可是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