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骊山皇陵工地的坏消息,最终还是伴着连绵的秋雨传来了——一处正在深挖的主墓道发生了大规模塌方,据说不止是土石,连支撑的巨木都断了不少,将不少役夫和监工的甲士都埋在了
消息传到咸阳,气氛立刻绷紧了。
始皇让蒙挚点齐了两百名精锐,冒雨先行赶往骊山察看情况。大营里少了主将,更是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和压抑。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快半个月还没个停歇的意思。
咸阳这地方,往年多是干旱少雨,今年这雨水却格外充沛,仿佛天漏了一般。幸好天气还不算冷,只是潮湿得厉害,营帐里的被褥摸上去都带着一股黏腻的水汽,让人浑身不舒坦。谁能想到,这平日里盼都盼不来的甘霖,竟成了催命符,泡软了骊山的土层,酿成了大祸。
营中私下里,开始有些压低的议论悄悄流传。
“啧,我看这事儿……八成跟陛下刚从东边带回来的那几位方士有关。”一个刚编好发髻的甲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皮弁,一边对同伴挤眉弄眼。
“哦?这话怎么说的?”同伴好奇地凑近。
“听说那十位方士,可是在东海边上见过真仙人的!得了点化,能炼长生不老的仙丹呢!你想想,这求长生的事儿,动了天地造化,能没点动静?这雨……没准就是哪儿不对付了,老天爷给的警示……”那甲士说得神神秘秘。
“长生不老有啥好的?”同伴却不以为然,挠了挠刚扎紧的圆椎髻,“活得再久,不也得愁每天吃啥喝啥?要是天天能让我吃饱饭,再有个婆娘暖炕头,活个几十年我就知足了,谁耐烦活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
“嘿!你这人,真是不开窍!长生不老,那得多快活?想干啥干啥……”
“拉倒吧!我就想现在快活!”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声音也忘了收敛。
正在给他们收拾工具的月娘听得面皮发烫,赶紧加快手上动作,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打发走了:“好了好了,快走吧,雨又大了!”
阿绾在一旁听着,倒没觉得脸红,只是心里琢磨:陛下既然想求长生不老,那还费那么大劲儿修骊山陵墓做什么?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秋雨毫无停歇之意,又连绵了两日。
这日,白辰带着一身湿冷寒气匆匆赶回大营,二话不说,又点了一百甲士,命令他们即刻准备出发。而且特别下令,让这一百人全部先去尚发司,把头发重新编紧实!
“都编牢靠点!最好能顶个三五天不散!还得能防点雨!”白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水珠顺着他有些散乱的发髻不断往下淌,看起来颇为狼狈。
主管穆山梁看着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幕,一脸为难:“白校尉,您这不是为难咱们嘛?这头发能保证五天丝毫不散,已经是极限了。防雨……这……这麻绳和头发它也不防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