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同时属于两者,却又独立于两者,是夹缝中的乐园,远离星之内海深处的奥秘喧嚣与地表世界的凡俗纷争。
这便是妖精域,这便是乐园。
从这个定位来看,哈特雷斯将在妖精域中发现的、指向更深邃方向的通路推测为通往星之内海的道路,逻辑上完全合理。
这符合妖精域作为“气泡”紧贴内海外壁的认知。
然而,间桐池心中升起一丝审慎的疑问。
定位合理并不等同于事实确凿。关键在于——哈特雷斯并未亲身验证那条通路。
他的结论仅仅是基于妖精域地理位置的推测。
在那片充满未知的领域里,一条新发现的道路,其终点究竟是光辉璀璨的星之内海,还是其他更隐秘、更难以想象的所在?
所以——
“所以这个信息你告诉了多少人?”间桐池抬起眼眸,看向哈特雷斯的眼睛。
“......唔,虽然已经夸了你很多次了,但真是不得不说,间桐阁下,你真是非常敏锐啊。”
哈特雷斯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
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那种混合着欣赏与无奈的神情。间桐池的洞察力,总是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切入要害。
他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迎向间桐池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注视。
哈特雷斯摇了摇头,间桐池只是一味的看向他。
“告诉了不少人啊,基本上和我有过交际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信息吧。”
哈特雷斯笑了笑。
他终于给出了答案,语气轻松随意,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坦诚。
仿佛这只是一个有趣的轶事,值得与朋友分享,而非需要保守的核心秘密。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让人难以判断这坦诚背后是否有更深的用意。
间桐池仅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几乎淹没魔力流动的噪音中,却蕴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并非愤怒或失望,更像是确认了某种无奈事实后的释然,甚至带着一丝……庆幸?
“太好了。坦白说,我还以为无法摆脱妄想的批评了。”
间桐池接下来的话语印证了这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轻松。
“那么,你也知道我的共犯是谁了吧?”
哈特雷斯顺势将对话引向更核心的层面——他在冠位决议中的同盟者。
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玩味,仿佛在期待间桐池的答案。
“你在冠位决议的共犯,是伊诺莱吧。”
没有犹豫,没有试探,间桐池直接点出了那个名字——伊诺莱.巴鲁叶雷塔,第九学科.创造科的君主,时钟塔权力格局中的重要人物。
“这是单纯的排除法。”间桐池随即展开了他清晰而冷酷的推理逻辑,如同在棋盘上推演落子:
“既然麦格达纳的女儿曾企图杀害哈特雷斯的弟子,你很难和他们合作。”与君主麦格达纳派系存在深仇,合作绝无可能。
“梅.莉黛尔与卢弗雷乌斯是彻头彻尾的贵族主义派,没有赞同神话时代魔术形式的空间。”
植物科的梅.莉黛尔与降灵科的卢弗雷乌斯是贵族主义的铁杆拥护者,其理念与哈特雷斯追求复苏神代魔术的终极目标从根本上相悖。
“奥尔嘉玛丽与伊诺莱其实让我相当难以决定,不过考虑到君主马里斯比利有自己的目的。”
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的马里斯比利(Marisbilly)有着独立且宏大的目标,难以成为哈特雷斯稳定可靠的盟友。
“而伊诺莱女士没有什么复杂的思想,纯粹只是因为有利而选择站在你这一方。对,她如同呼吸般自然地亲近权力。不带任何恶意,也不固执地在四处布设阴谋。”
最终锁定伊诺莱。她的行动逻辑异常“纯粹”——追逐权力。
她并非阴谋家,没有复杂的理念纠葛或深仇大恨,仅仅是像生物本能一样,天然地被强大的力量、有利的局势和权力的核心所吸引。
哈特雷斯代表的变革力量和他在冠位决议中的布局,无疑构成了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权力磁场”。
她的支持,是纯粹基于利益考量的、近乎本能的“站队”。
哈特雷斯没有否认,只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仿佛在印证间桐池的精准判断。
“从以前开始,伊诺莱教授便待我很好。即使对于曾经的现代魔术科,她也经常叨念着要我们转换阵营投向民主主义。”
哈特雷斯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位“盟友”的微妙描述。
伊诺莱对他的“好”,并非私人情谊,而是对其潜力的敏锐投资。
她向现代魔术科发出的“投奔民主主义”的号召,也并非出于理念认同,而是基于对自身阵营民主主义派系力量扩张的纯粹考量。
这恰恰完美印证了间桐池对她“亲近权力如同呼吸”的评价——她的“好”与“拉拢”,都是其追逐权力本能的外在表现。
当哈特雷斯的话语落下,间桐池缓缓闭起了一只眼睛,目光变得深邃如同暗夜中的漩涡。
“话虽如此,”他声音平淡,仿佛每个字都蕴含着某种玄机。
“伊诺莱女士并非打算全力帮助你成功……她不过是将棋局控制在一个无论你成功与否都能收获好处的局面罢了。”
他略微停顿,观察着哈特雷斯的反应。
“麦格达纳或许已经隐约察觉到,伊诺莱与你有某种合作的痕迹。”
间桐池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静的推测、
“所以,埃尔梅罗二世才会放弃继续追查共犯的身份。因为即使找到了所谓的共犯,又能如何呢?这反而会将退路完全截断,彻底与那个人为敌。”
间桐池不紧不慢的诉说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然,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麦格达纳会因为受骗而名誉受损。可这点损失,在政治上并不算什么,最终会找到办法恢复,毕竟身为君主,做出这种判断是理所当然的。”
哈特雷斯听着间桐池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他已经能判断出间桐池的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了,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