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够俯瞰摩纳哥夜景的“死线欢喜船”上——
露台的最外缘,微风轻拂。
这艘巨大的游轮仍停泊在港口,然而,即便庞大如它,也无法完全抵消海面的轻微晃动。
船身像是在对这座不夜城的光景感到几分疑惑般,随波微微摇摆,似在静静欣赏眼前的一切。
今夜亦如往昔,船上的宾客身披珠光宝气,仅是他们所佩戴的宝石,其总价值便足以让百万美元的数倍相形见绌。
在露台的藤椅上,一名男子闭目假寐,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候。
“梵.斐姆大人,蒙哈榭拿来了。”
说话的是六姐妹之一,库珀菈。她手中托着一瓶曲线优美的白葡萄酒——勃艮第产的蒙哈榭,一款享誉世界的佳酿。
梵.斐姆微微睁开眼睛,接过酒杯,轻轻摇晃,让酒液释放出馥郁芬芳,随后唇角扬起一抹惬意的笑意。
“嗯,真是与这夜晚相得益彰的酒啊。你觉得呢?”
库珀菈神色平静,语调一如既往地沉稳:“如果您想听一个准确的评价,我需要这一整瓶酒。”
“不行!”
梵.斐姆立刻将酒瓶抱在怀中,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夸张地叫道:“这可是仅存的三瓶佳酿啊!”
库珀菈毫不动摇地看着他,无视了他的夸张反应,继续说道:
“比起这个,从姐姐那边收到了报告。果然,包括海域在内,摩纳哥一带已经被某种魔术仪式所侵蚀。”
梵.斐姆轻晃酒杯,淡淡一笑:“这种规模的魔术,首先想到的就是基兹吧。多半是他死前留下的布置。”
红酒在灯光下泛起流动的光泽,梵.斐姆透过酒液望向夜色,目光若有所思。
“如果是两千年前的我……不,至少七百年前的我,应该能轻易看出这个魔术的含义。若是让他知道我如今连这点都要思索一番,怕是会不屑地冷笑吧。”
侧耳倾听。
海浪的声音起伏回荡,如无形的脉搏,牵引着这颗行星的律动。
人类从彼而来。
一切生物从彼而来。
连几乎所有的神明亦不例外。
因为这里是海之行星。
——那么,死徒呢?
并无生命之物,又从何处诞生?又该归往何处?
漆黑的夜幕下,唯有轻轻悬浮于天际的月亮似在无声讥笑。
“旧友死去,又留下新的弟子。”
梵.斐姆轻叹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蒙哈榭的表面。
酒液波动,映照出夜色斑斓。
旋即,深红色的玫瑰花瓣自酒杯中无声绽放,一片又一片,像从虚无中生出的幻象。
是戏法,亦或魔术?
无论如何,它们终将随海风流散,悄然飘落,洒入摩纳哥的大海之中。
“那么,吾当行之事——”
.........
叶思真走向的是港口北面,丰维耶区一角的一座大楼。
这座大楼在登记上是美术馆馆长事务所,负责艺术品的收集、保护、管理。从技术层面来说,美术馆馆长的职务与魔术师的相性良好,因此许多魔术师会以此作为他们在社会上的身份掩饰。
“疾。”
她低声念出一节短咒,门锁应声解开。
魔术师的习惯,凡是布有结界的房间,开门时总需施术。
事务所内杂乱无章。
铁架上堆满了人偶与面具,大多数与魔术无关,仅是她个人的兴趣收藏品。作为专攻中世纪亚洲的学者,又兼任美术馆馆长,叶思真对这类物品的收集格外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