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朝会。金銮殿内,气氛凝重而微妙。舟山大捷的余温尚未散尽,但所有人都明白,今日朝会所议,关乎帝国战后走向,更关乎无数人的切身利益。
果然,刚议完对罗刹残部的追击部署及西线防范之策,睿亲王一系的户部侍郎便率先出列,手持笏板,言辞“恳切”:
“陛下!舟山大捷,扬我国威,然此战耗费巨万,国库已近空虚。后续追亡逐北,巩固海防,修建铁路,在在需钱。为保社稷长治久安,臣冒死恳请陛下,于全国加征三年‘平虏捐’,并提高商税、田赋两成,以充国用,毕其功于一役!”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殿内顿时一片嗡嗡之声。许多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吏和出身士族的官员,脸上都露出深以为然或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加税,虽是剜肉补疮,却是历代朝廷应对财政危机的惯用伎俩。
睿亲王垂眸不语,仿佛事不关己。
朕高坐龙庭,面无表情,心中冷笑。来了。
“陛下,万万不可!”唐若雪立刻出列反对,她今日穿着庄重的皇贵妃朝服,气势沉静而坚定,“连年征战,百姓负担已重,元气未复。此刻加税,无异于涸泽而渔!臣妾已核查各项用度,宫内用度可再减三成,各地冗余衙门可裁撤合并,军需采购通过竞采新政已节省两成,若再行节俭,压缩非必要工程,可再支撑半年。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而非盘剥民力!”
她拿出了实实在在的数据和方案,试图证明无需加税亦可维持。
“皇贵妃娘娘仁德,然娘娘可知,前线将士饷银、军械损耗、战舰维修,每日皆是天文数字?铁路一日不通,北地‘火种’便难速运东南!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些许民怨,与国朝存续相比,孰轻孰重?”另一位睿亲王门下的官员立刻反驳,扣下了“国朝存续”的大帽子。
厉欣怡见状,亦上前一步,声音清越:“陛下!加税乃是下策!北地银矿已初见成效,首批十万两官银不日即可抵京!油田产能仍在提升,未来收益可期!更有臣推行债券,已汇聚民间海量资金用于生产建设!此乃开源之道,远比加税这等竭泽而渔更能充盈国库!”
她展现的是未来的钱景和新的财政手段。
“厉妃娘娘所言,固然有理,然远水难解近渴!银矿产出几何?油田收益何时能抵军费?债券更是要还本付息!眼下窟窿,如何填补?”对方寸步不让。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一派主加税以求速效,一派主节流开源反对盘剥,争论不休,看似都是为了朝廷,实则背后是截然不同的治国理念和权力角逐。
朕冷眼看着他们争论,直到声音渐歇,所有目光再次汇聚到朕身上。
朕缓缓站起身,走下丹陛,来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臣子的脸。
“都说完了?”朕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们一个要刮地皮,一个要勒裤带,一个要画大饼。”朕的目光依次掠过主张加税、主张节流和主张开源的官员。
“但你们,可有谁想过,这天下财富,除了土地里刨食、百姓身上搜刮,还能从何处而来?”
朕走到殿门,指向远方:“海!那无垠的大海!罗刹人为何远渡重洋而来?为的不是朕的江山,而是财富!是贸易之路!”
朕猛地转身,声如洪钟:
“朕,不准加税!”
“朕,也要填满国库!”
“朕要——开海!设市舶司!官营海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