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太太闵芫华原本挺得笔直的后背,悄悄佝偻了些,像是被岁月或隐疾压上了无形的重物。
尤其这几日为谢家生意奔波,背脊弯得更明显了些,连带着脚步都比往日迟缓了几分。
偶尔停下和商场老友寒暄时,她从不会直白表露疲惫,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罗马柱上轻靠半分,指尖悄悄攥住真丝裙摆。
那细微的指节泛白,藏在宽大袖口中,唯有格外留心的人才能察觉,显然是久站后双腿已有些使不上力气。
更让苏婉清揪紧心尖的是,老太太总用几声轻咳掩饰不适,可那压抑在喉咙里、带着气促的咳声,像漏风的风箱,还是会从喧闹的碰杯声、谈笑声里钻出来。
刚才在拍卖席上她就听见过两次,只是那时举牌声此起彼伏,人多眼杂,她没敢贸然上前询问,只能暗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婉清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手都抬起来想扶老太太胳膊,提醒她找个沙发歇一歇,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太清楚了,此刻的闵芫华是全场的重心,她要是轻易离开了,会得罪很多人。
只是看着老太太强撑着挺直腰板、哪怕咳得肩头发颤也不肯露半分脆弱的模样,苏婉清手腕上的金镯仿佛也沉了几分,坠得手腕发酸,心口更是堵得发慌,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盼着这场应酬能早些结束。
这时,许江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轻轻叫住她:“清清。”
他朝她招了招手,手里还拎着个丝绒小盒子,显然是有话要跟她说。
苏婉清脚步顿住,目光又落回闵芫华身上。
老太太刚才又捂嘴咳了两声,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些,她总觉得老太太的身体,恐怕比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糟。
像是察觉到她的担忧,闵芫华转过头,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我在这儿跟他们说两句就好,没事的。”
话音刚落,喉间的痒意又涌上来,她赶紧侧过身,用帕子捂住嘴,闷声咳了两下才压下去。
“奶奶,您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一直咳啊?”
苏婉清再也忍不住,声音里带着急意。
闵芫华放下帕子,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领:
“许是昨晚起夜时着了凉,老毛病了,喝杯姜茶就好,真没事。快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
苏婉清还是不放心,狐疑地打量着老太太。
可闵芫华笑脸盈盈,眼神坦荡得半点不闪躲,连刚才苍白的脸色,似乎也被宴会厅的暖光衬得缓和了些。
她心里嘀咕,或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奶奶向来硬朗,大概就是普通着凉。
“那好,等会儿您一定记得让张妈给您煮姜茶,要是还咳,回去就得吃药啊。”
苏婉清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见闵芫华点头应下,才一步三回头地朝许江走过去。
刚走没两步,一道小小的身影比她还快,谢可欣扎着羊角辫,小跑着扑过去抱住了许江的大腿,软糯糯地喊:“许叔叔!”
许江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声音放得极柔:“可欣今天乖不乖?想叔叔了吗?”
谢可欣用力点头,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