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皇后病重,自从她生下皇长子以后,宫权就全部收拢在明光宫这儿,荣妃那边得了清闲,不再管事。
所以苏青青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
换作以前,她肯定是要留花应云在宫里用晚膳的,进来一趟不容易。
只不过今非昔比,她也没有再多挽留,反正有空随时都能进来,便点头笑道:“好,本宫会给你写信的。”
花应云行礼离去。
过了片刻,秦瑞轩才在侍从的陪伴下走进内殿。
他正是弱冠好岁数,像个移动的人形烤火炉,往苏青青身边一坐,感觉殿内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他先是看了一眼小兰怀里的荣思,才转过头对着苏青青问道:“丞相家小姐不是正在与你兄长商议婚事么,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宫来给你请安?”
他一进明光宫,就迎面碰见了花应云。
这位丞相小姐向来是个直爽知礼的,见到皇帝也不扭捏,眉眼弯弯地行了一礼,才带着宫女离开。
秦瑞轩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又回头看了半天,才发现花应云穿着一身月季纹锦绣罗裙,显得整个人窈窕又精神。
而她本身长得也不差,仔细打扮过以后,更加显得颜色灼人,貌美如花,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贤良姑娘。
秦瑞轩咂摸一会儿,总觉得苏禹这混小子运气也忒好,成天不修边幅,直来直去的,居然也能讨得这样一个漂亮妻子。
他心里泛酸,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赶着要见自己的贵妃。
苏青青没说话,她隐约觉得秦瑞轩的身上带着汗味儿,于是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给陛下倒茶。
“荣思满月的时候没能大办,也没有请朝臣和宗室夫人们进宫庆贺,所以她是来送满月礼物的。”
说完,苏青青就把一旁的锦盒拿起来,将里面的纯金小虎头展示给陛下看。
秦瑞轩拿起摆饰看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朕要立荣思为大昌的太子。”
“什么?”
苏青青吓了一跳:“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应当从长计议,不可当做儿戏。”
“朕是认真的。”
秦瑞轩放下小虎头,起身来到小兰面前,打量着荣思的睡颜:“我儿眉骨硬朗,鼻梁高挺,正是难得一见的帝王之相。”
“况且朕当初就与你约定好了,无论荣思是男是女,都是大昌朝名正言顺的储君。”
“原本准备在荣思满月的时候就封赏立册,只因为他是早产儿,担心皇命太重受不住,这才延迟了些时日。”
闻言,小兰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有点控制不住笑容,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神情生动而狰狞。
还好秦瑞轩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宝贝儿子身上,没看见小兰精彩的表演,说道:“如今已经度过了前三个月的新生儿时期,太医也说荣思的身体很健康,朕便想着早点将此事定下来。”
“卢家、姜家,先太子、顺亲王,还有大漠和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大昌虽然看起来繁荣昌盛,实际上仍然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但只要荣思当上了大昌的太子,坐稳储君之位,往后就算有什么变故,以花丞相为首的大部分朝臣,也依旧会拥护名正言顺的东宫之主,而不会投奔到先太子和顺亲王的麾下。”
然而听完这话以后,苏青青却垂下了眼睛,什么也没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无论是荣思出生的时机,还是秦瑞轩说要立太子的事情,都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况且陛下这话说得有些不吉利,和当初爆发瘟疫之时,临走前说的那些肺腑之言一样,在她看来属于半个遗言了,心里便不受控制地别扭起来。
皇帝正年轻气盛,说不定还能活个六七十年,创造大昌盛世,结果如今就想急急忙忙地册立储君,任谁看来,都觉得此举不妥。
见过装病的,没见过这样咒自己死的。
皇帝兴致高昂地说了这么多话,贵妃却连笑都不笑一下,殿内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
小兰见事态不对劲,也收起了激动的心情,忐忑道:“奴婢去给两位主子换些热茶来。”
她脚底抹油立刻开溜,还极有眼色地合上了殿门,给陛下和自家主子充分交流的空间。
秦瑞轩笑不下去了。
他轻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荣思当太子吗?”
“没有。”苏青青说道:“臣妾只是没想到陛下这样迫不及待。您平日里做一些政治决定的时候,也是这样草率的吗?”
秦瑞轩扯动嘴唇,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您也知道,如今情况不容乐观,各方势力都在紧盯着宫内,试图找出您的错处。”
“荣思还这么小,您就贸然将他推到众人面前,万一引来有心之人的迫害怎么办?“
苏青青忍不住皱起眉毛,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严厉:“臣妾本来以为,陛下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应该会从先前的刺杀事件中学会教训。”
“由俭入奢易,这才过了多久,您就全然忘记了当初在王府内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越说越生气,直接上手把荣思接了过来,不许皇帝再抱。
苏青青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臣妾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郑重告诉您,臣妾绝对不接受小殿下这么早就当上太子。”
“如果您非得册立一个太子的话,不如就将殿选时间提前,宫苑里这么多尊贵的世家小姐,总有人能生出您想要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