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心中腹诽、骂娘不已,面上谁敢说个不字?只能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一边继续在逐渐炽烈的春日太阳底下干熬着,互相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一个时辰,在焦灼的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时辰一到,秦思齐仿佛掐着点般睡醒,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更显得精神焕发。这才慢条斯理地吩咐秦思文:“去,安排一下,一次只进三个人。按我们之前圈定的名单顺序来,先请那几位。其他人继续候着。”
秦思齐早已通过秦思文等人的暗中查访,将这些堵门士绅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他这招叫做分化瓦解,重点击破。把所有压力分散到个别人身上,避免他们抱团形成合力来施压,更能精准地拿捏住那些最肥的羊。
第一批被请进来的三位,两位是绥德地面上公认的的老牌士绅,一位是掌控着城里大半粮食和布匹生意的豪商。这三人一进二堂,脸上立刻堆起谦卑的笑容,作势就要行大礼。
秦思齐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快走两步虚扶一下,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哎呀呀,三位老先生这是做什么?折煞本官了,快请起,看座,上茶!”
三人只敢用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边。茶水上来,也顾不上喝,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起苦来。无非是家族庞大、开销甚巨,生意难做、利润微薄,恳请青天大老爷网开一面,高抬贵手云云。言语恳切,几乎声泪俱下。
秦思齐表现得极有耐心,端着茶杯,不时点头,脸上带着理解和同情的神色,仿佛完全沉浸在了他们的艰难之中。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嗓子都有些哑了,秦思齐才轻轻放下茶杯,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痛:
“诸位老先生的难处,本官感同身受啊。绥德此地,地瘠民贫,天时不佳,大家讨生活,确是不易。”
话锋陡然一转,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可正因如此,本官才夙夜忧叹,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啊!”
随手拿起桌上一份关于城墙破损情况的报告,“诸位请看,这州城城墙,历经风雨,多处坍塌破损,若遇小股鞑靼马队骚扰,如何守护这一城百姓的安危?”
他又拿起另一份驿站呈文:“再看这驿站,驿马瘦弱不堪,草料短缺,朝廷公文、军情塘报传递延误,耽误了军国大事,这责任,谁担待得起?”
最后,他拿起户房整理的仓廪简报,痛心疾首:“还有这官仓,存粮账面虚高,实际不足,且多有霉变。一旦有个旱涝灾荒,或是边情紧急需要调粮,难道要本官,要诸位乡贤,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饿殍遍野吗?”
“本官知道,前番整顿吏治,清理积案,确实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本官可以对天发誓,我秦思齐绝非要与诸位绥德的栋梁、乡贤为敌。我所做一切,无非是为了绥德的长治久安,为了包括诸位家族、产业在内的所有百姓,能有一个安稳太平的日子!奈何…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秦思齐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我很想做事,但没钱寸步难行的无奈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