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口粮四个字,让众人兴奋。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武昌城并非归宿,那片被洪水蹂躏过的故土,才是根之所系。
生的希望,最终压过了对路途艰险的恐惧。如同来时一样,人群令完救济粮后,开始沿着刚刚显露出来的泥泞道路,向着各自家乡的方向走着。并非所有人都离开了府城,依旧有很多人偷偷留在府城。
秦记酒楼二楼临街的窗户紧闭着,听着窗外传来的咳嗽声。
起初是零星的咳嗽声,夹杂在嘈杂的人声中,并不起眼。但过了两天,这咳嗽声开始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秦思齐打开窗户,露出一丝缝隙!看到远处一个临时搭起的草棚下,几个人蜷缩在一起,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咳嗽,脸憋得通红发紫。其中一个汉子咳着咳着,猛地弯下腰,“哇”地一声吐出一滩浑浊粘稠的秽物。旁边一个妇人慌忙去拍他的背,自已却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
秦思齐急切道:“茂才叔!酒楼,绝不能开门!一张桌子都不许摆出去!立刻关门落锁!”
正在楼下指挥伙计清点东西的秦茂才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侄子异常凝重的脸色:“思齐?这雨停了,水退了,灾民也走了大半,官府都让人回乡了,咱们这生意……”
秦思齐让秦茂才上来,指着窗外:“走了大半?您看看外面!留下的还有多少?瘟疫已经起来了!就在城根下!那咳嗽声还有呕吐!您听听!这绝不是寻常风寒!一旦传开,城门挡不住!酒楼开门,人来人往,就是引火烧身!”
秦茂才侧耳细听,令人心头发毛的咳嗽声清晰地传来。他脸色瞬间白了,经商多年,他深知疫字的可怕。“关门!快!把门板都给我上严实了!后门也闩死!快去!”他再无半分犹豫,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光关门还不够!”秦思齐快步下楼,语速飞快,“娘!您针线好,家里还有干净的棉花和白棉布吗?越多越好!”
秦母和王婶,正坐低声诵念着模糊不清的经文,为亲人祈福。闻声抬起头:“有倒是有一些,思齐你要做什么?”
“做口罩!”秦思齐解释道:“用几层细密的棉布,中间夹上棉花,缝制起来,捂住口鼻!能挡住一些秽气病气!古书上说,时疫之气,多从口鼻而入!”
“捂嘴?”秦茂才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脸,“这大热天的,闷着多难受……”
秦思齐耐心回复着:“茂才叔!难受总比丢命强!…一旦染上瘟疫,九死一生!这口罩,就是一道保命的屏障!命只有一条!外就要带口罩。”
秦母和王婶起身道:“这就去找布和棉花。”
很快,针线、剪刀、干净的白棉布和一小包棉花被找了出来。秦思齐亲自示范,用毛笔在棉布上画出轮廓,要求至少三层布,中间均匀铺上薄薄一层棉花,四角缝上布带以便系紧。穿针引线,细细密密地缝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