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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2)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知己识我◎

京城之下, 三市五坊,其中尤属临街的一条鱼巷最叫人望而生畏,时人称楚之乌衣巷。

传闻楚先祖揭竿而起时,曾在此处当街卖鱼, 所以楚成后此地在京城地价才水涨船高。

如今已是王公贵族宅邸专属。

李家的马车就在这巷前一停, 李若的婢女本就觉秦府在鱼巷有府邸, 却不肯在此地居住是装模作样,吃了闭门羹后更为小姐不平:

“小姐。”

“京城闺秀不知凡几, 您与她又算不得什么交情, 怎么旁的千金您不请,偏偏亲自来......”等瞧见李若一眼, 才兀自噤声。

李若放下车帘,神情淡淡:“我借婚事攀了高枝,她不想见我也是寻常。”

那婢女更瞠目,马车好端端地却被人敲了敲窗, 打开才见一仆役早知她会来似的, 拱手道:

“问贵人安。小姐知道贵人婚期将近,必然忙碌,特嘱咐奴婢, 若是贵人来了,让小人敬告贵人,婚仪上小姐必定到场,小姐如今也是为贵人排忧解难, 才走不开身, 还望贵人莫要介怀。”

“为贵人排忧解难?”李若轻声念着这几个字, 再看那仆役时显见地态度没什么变化, 只是道:“我知道了, 你去吧。”

“小姐。”婢女又靠过来。

李若靠在马车内软垫上,没有理会。

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那日在云台寺,她问秦疏有没有见到那亡魂,又想起她在风中清减轻咳,目光中,没有一丝被二皇子退去婚事的羞愤忧愁。

让她觉得,秦疏去云台寺,只是因为她想去罢了。而不是京城中人人传闻的,在想尽办法挽回这段婚事。

“回府吧。”

婢女:“小姐,夫人特地叮嘱过您出府,拜见谢老夫人才正当.....”

李若自顾自地让车夫掉头,又拉开车帘看街上熙熙攘攘:“既然还没过府,又算哪门子的长辈?”

即便过了府,她也不是迈出门槛便要去寻婆母告假的人,身子是她自己的,这皇天后土,难道又是他们谢家的人不成?

婢女不敢再说了,她们小姐虽然不虐待婢使,也是京城中声名顶顶好的闺秀,她却也还是怕的。

进了狱中的方若廷却是时刻手指紧绷,不敢擡头去看。

等到灯全都灭了,周遭再无别的响动,他才死处逢生一般,大口喘着气清醒过来。

下一瞬,又是微僵,然后瞳孔微缩——怎、怎么会!明明都无人了.......!

地牢却还是起风了。

垫在身下的柴草堆,不扑簌扑簌响了,风声却那样清晰。昏暗烛火里,一抹红裙刺破天光一般,几乎将整个地牢都照亮。

然而此刻这地牢中却没有别人,只有方若廷,和她。

方若廷立刻朝向魂魄磕头,手在发抖。

虞宋只是看他一眼:“他在哪里。”红缨枪上的红穗垂落下来,就在方若廷面前,慢慢地变淡:“带我去找他。”

楚帝说方士对澹台衡用了邪术,不是没有缘由。

大雄宝殿乃至旁的偏殿两座,不用于处理政务乃至闲置的平仑殿等,光洁的地板上如今都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海灯,足有数万盏。

若不是楚帝说话艰难,魏骆知道陛下想却深觉不妥,劝了又劝,连勤政殿这种议事的地方都要铺满。

但楚帝仍觉不够,抓着侍从的手,气急地喉咙吐字艰难,加之太医也不敢用猛药,堂堂陛下只能一字一顿:“没有。”

“没有!”

他没有回来!

魏骆也着急,甚至于他也担心,也焦灼澹台公子若是真听了虞将军挑拨,此间民舆又过于奸恶的话,公子真有可能一去不回。

可他能怎么办呢?

正如楚帝想表现自己的仁爱宽和,最终也不过是能劝澹台衡多添几盏灯几件寒衣般,一个亡魂,哪怕此朝再兴盛,他能得到的裨益也不过寥寥。

别说魏骆留不住他,楚帝也留不住他。

张铭却蹒跚来见,跪下拱手陈明长生祠的建造完毕,陛下几乎甩开魏骆,踉跄向前双手抓住张铭,自己这位首辅的双手,目光热切。

随后而来的何躬行却只叩首不语,听闻老师说长生祠建了一百多座,还是没有一个能亮起灯的。

楚帝用力闭眼,而后怒而将端过来的御膳全部掀翻!

还是周云兵行险招,说没跟上虞宋,却发现狱内的方若廷不见后,立刻来禀。

“......臣怀疑,”周云将所见说完,垂首,“这方士可能知道公子的踪迹。”

方若廷被拽到了凤凰台。

拉着他走的并非虞宋,而是让他面色煞白,闻所未闻的一阵邪风。

这风暴卷走残云,扫空落叶,落在凤凰台前时却罕见地安静了。

虞宋立在高高的台阶前,余光中她看到了楚帝,楚帝也看到了她,但她没有理会,只是收回长缨枪,然后一步步,踏上这高台。

楚帝等这几日,早已等得五脏六腑皆是煎熬难安,未见虞宋时,他还以为自己晚了一步,澹台衡已被虞宋带走了,却没想到她足足忍到今日,才来寻他!

楚帝立刻不顾内侍阻拦坚定向前踏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觉风雪遮目,刮过眼前瞳孔的每一粒雪,都是刺目一般的红。

他心中一咯噔,擡头看去。

高耸的城墙,血迹斑斑。大军压阵前,他立在风雪前。然后刀光一闪。

澹台亡君,被押向行刑台。

虞宋本是红衣,红缨枪,束发带腕,行伍的简略打扮,英气逼人,在这狂风细雪中,身后却逐渐有了一身染血的,深黑的披风。

铁甲一层层锁住足以将女将致命的脆弱部位,却没能抵挡住风霜刀剑的穿刺伤害。

她就立在那城墙前。

立在行刑台几步不远,望着澹台衡。那个因身死而身形淡了的澹台衡。

史曾言凌迟之刑,为刺刀剐骨,人犹不死为最。

楚记录的文书也有言,前朝有刽子手擅凌迟,当尽之时,其人身余寡骨,脉络皆断,但仍有一息尚存,几乎是清醒全程地看着自己肌肤被剥离。

澹台衡没有受这样的苦楚。

刀落一千三百下,他便死了。但刽子手还是谨慎周全地毁了他的全部尸身,才浴血起立,深红的血滴从刀锋坠落,是浑圆的一颗。

有兵士举起双手欢呼。

大帐内,视线没有移开的军师却双手紧握,呼吸从未像这样急促,直到刽子手下台,他紧紧闭眼。

眼前仍是刺目的血。

刚下令将他千刀万剐的叛军将领却是志得意满,拿着酒碗,斜睨军师笑:

“军师怎么不喝?”

军师喉间微滚,烈酒灼喉,烫得他几乎咳嗽。

那将领大笑,扬眉放碗:“叛君身死,亡秦来降,这天下,已经是我卢万达的天下!此等好事,自该连饮上三年三月才算值当!”

明明自己才是揭竿而起,叛军之首,却称那台上之人为叛君。再说,他明知此人未及弱冠,惊才绝艳,绝非他们声讨的秦君......

却还是因个人私怨怒剐了他。

这样的鲁莽之徒,粗野之辈......军师不用去看澹台衡最后的那个眼神也知道,卢万达再难服众了。

只要杀了他,叛军战果,唾手可得。

军师脚步沉重地走出大营。

风雪太大了,几乎将他走过去的脚步掩埋住,可是很奇怪的是,那雪却没有盖住行刑台上流下来的血。

他的眼睛也还是清明的,可以不惧风雪遮挡,清楚地看见。

被血变重的白布。

明明是隆冬,是三月,这白布在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里,却像是墓碑一样显眼。军师喉咙滚动,没向前几步,就腿软,几乎跪下。

是有人将他搀扶住。

军师侧眸,瞧见是个新入军的少年,嘴角微微一扯。少年细声细气:“军师小心。”

不用再多说什么,军师便知他对自己的感激与尊敬。往日军师只觉惭愧,觉得天下万民的希望,加在他身,他恐怕接受不来。

所以他退居卢万达后,他不敢对上百姓期待的目光。这一日他们终于破敌北上,军师挪动嘴唇,感受到的却不只有惭愧。

他视线下移,感到胆寒。

少年顺着军师视线去看,发现手腕上还有城内用于区分难民发放白粥的白条,脸一白,下意识向后退然后跪下,实在饿得厉害,连辩解都不知道怎么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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