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利比里亚的班加西,晨曦尚浅。大西洋彼岸的微光穿破云层,将整个港口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辉。潮水拍岸,浪花溅起碎玉,港口如同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巨兽,静静喘息。与的黎波里的喧哗不同,这里安静得近乎庄严。风带着咸腥与青草的气息,让人心中浮现出一种最原始的敬畏与归属感。
我在《地球交响曲》写下:
“第六百八十二章,盐风长岸与晨光誓语。”
清晨的班加西老港,水雾弥漫。石板铺就的长堤依旧留有殖民时期的印记,铁锚与缆绳上锈迹斑驳。渔船归来,鱼筐满载,渔民们或在整理渔网,或在港边用海水洗去双手的腥味。港口上,一艘锈迹斑斑的老军舰静静地停泊,像是战争与和平的见证者,守望着这座城市的兴衰。
我站在堤岸尽头,看潮水缓缓退去,露出被贝壳和珊瑚侵蚀的礁石。风吹过,带起咸涩的水汽,也带来渔夫的笑声。一位满脸风霜的老人递给我一尾鲣鱼,说:“班加西的鱼,咸风里长大,骨头最硬。”那一刻,我仿佛读懂了班加西人的脾气和命运——逆风而生,不惧沧海。
我写道:
“这座城市的每一尾鱼、每一滴海水,都是与大洋较量后的脊梁与骄傲。”
军舰残骸的铁皮在晨曦中发出微光,海鸥绕着它盘旋。很多事物、很多创伤,正如这艘军舰——静默不语,却无法被遗忘。此刻的我,内心被这片海的静与坚所打动,仿佛与自己的过往、与世界的风浪,都达成了一种短暂的和解。
顺着石板街往市区走,远远就能看到圣方济教堂的圆顶白得耀眼。晨光洒在教堂外墙上,仿佛整个建筑都在发光。教堂门口安静而温暖,老人与孩子、男人与妇人,三三两两步入门内,脚步轻盈。
我也随着人流走进教堂。内部空间高阔,地砖被时光磨得光亮。彩色玻璃窗上映出耶稣、圣母,还有非洲面庞的男女老少。阳光穿过玻璃,把祷告席染成五彩斑斓。神父低声吟诵祷词,声音轻柔如风。整个空间没有任何喧哗,只有一波波低语在墙壁间回响,像大海深处的暗流,稳重又辽远。
我静静坐在最后一排。闭上眼,内心在光与静谧中慢慢沉淀。过去那些动荡、痛苦与奔波,此刻都化作柔和的潮水,在灵魂最深处温柔洗涤。
我写道:
“信仰不是高悬天际的光,而是黑暗中一点点升起的烛火。它不让世界变得完美,却让人心在风暴里拥有安身之所。”
祷告结束后,我和一位老妇交谈。她说:“我们失去过太多,但总有人祈祷,总有人在信仰里重新站起来。”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也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情包裹。
午后的阳光渐渐炽热,我沿着旧城区小路走到班加西图书馆。与外界的动荡、喧闹相比,这里如同一块被时间遗忘的绿洲。厚重木门后,是一排排旧木书架,纸页泛黄,书香与尘埃混杂成最安静的气味。
管理员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温和地告诉我:“我们曾在战乱时关闭,如今又一点点把这些书拾回来。”他的语气没有怨尤,只有坚定与自豪。“每一本书,都是活下来的见证。”他补充道。
我在角落找到一本手抄的旧航海日志,扉页写满对未知海域的渴望与敬畏。那种勇气、那份孤独、那条始终向前的航线,让我久久不愿合上书页。图书馆的光很柔和,透过高高的窗棂,把每一层尘埃都照亮,把每一个纸页上的字句都赋予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