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受邀到基特韦西区的“妇女铜业互助银行”。这是一家由当地女性自发组织的社区基金会,专注于回收旧铜器、小额信贷和妇女技能培训。
负责人塔提,个子瘦小、神情刚毅。她带我参观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她们修复的台灯、雕刻的首饰、熔铸的艺术摆件。最显眼的是一只雕花铜灯,灯座上刻着:“光从地下升起,照亮人间。”每一件作品都带着生活的印记。
塔提说,很多姐妹原本是矿工遗属、下岗工人或单亲母亲。但通过互助银行,她们用自己的双手,重新掌控命运。“我们熔炼的不是冷金属,是给家人和自己撑起的明天。”
傍晚,院子里响起女人们的歌声。她们用铜勺敲打锅盖,边做饭边唱歌,孩子们在脚边追逐。这里没有哀愁,只有日子里的力量和笑容。
我写下:“在基特韦,铜已不再冰冷,而是由一群女性用汗水和智慧熔铸的希望与光芒。”
黄昏时分,我步入铜带大学。这里既是知识高地,也是城市未来的脊梁。今天正好有一场名为“资源与命运”的青年论坛,三十多名地质和社会学学生围坐一堂。
我分享了《地球交响曲》的旅途与感悟,学生们热烈发问。一名叫托尼的青年问道:“如果有一天铜都挖光了,我们的城市会不会失去灵魂?”我想了想,说:“铜只是起点,你们的思想和勇气,才是终点。”
散会时,校园里飘着学生吟诵的诗句,夕阳下,钟楼投下长长的影子。我仿佛看见无数梦想在这片土地生根发芽,正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
我写下:“基特韦的大学,是一口新矿井,挖掘的是思想的星火和信念的脉络。”
夜色深沉,我独坐旅馆天台。抬头,是银河横贯天际,仿佛一条自地心升腾至宇宙的铜带,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光。
奇苏先生端来一壶热茶,和我并肩而坐。他忽然说:“你知道吗,基特韦的铜,可能已经在你们中国的高铁里流淌,甚至变成你笔下的墨色。”
我怔住,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此刻我才真切体会到:人类的命运原来可以这样紧密相连,土地、劳动、工业、文学,一条条脉络在世界的底部暗暗相通。
我合上《地球交响曲》,在结尾写下:
“基特韦,是青春与铜火交响的乐章,是矿工、学子与母亲用血汗与梦想共同点燃的城市长歌。”
火车的鸣笛声在夜风中响起,红色灯影闪烁着流向远方。我的心已开始期待下一个路标,那是大西洋之滨的重建港城,是非洲王朝遗梦后的新声部,是本哥拉的晨曦与涛声。
本哥拉,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