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字当头》
——论《赢前赢后》中的生存哲学与方言诗学
文/袖子
这首题为《赢前赢后》的粤语诗作,以独特的语言形式与深刻的哲理内涵,展现了当代诗歌创作中方言写作的独特魅力。诗人树科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构建了一个关于"赢"字的哲学思考空间。全诗以口语化的表达展开,却在浅白的语言表层下蕴含着深厚的文化积淀与人生智慧。
诗歌开篇即以"我嘟谂梗要做个赢家"的直白表述,揭示了现代人普遍存在的功利心态。这种不加修饰的内心独白,恰如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的顿悟式表达。诗人用"嘟谂梗"这样的粤语特有词汇,既保留了方言的鲜活特性,又强化了思考的迫切感。这种表达方式让人想起宋代诗人苏轼在《题西林壁》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辩证思考。
诗中最具哲理性的部分在于对"赢"字结构的拆解:"赢字噈喺亡带头"。这一发现与《说文解字》中"赢,有余也"的解释形成鲜明对比。诗人通过字形解构,揭示了胜利背后的危机意识,这与《老子》"福兮祸之所倚"的辩证思想不谋而合。这种对汉字形义关系的敏锐把握,让人联想到王安石的《字说》中对汉字构造的哲学阐释。
诗歌中段以排比句式列举了"赢"的要素:"赢先要谂忧患/跟住又要识讲嘢/仲要把握紧时间/行嘅路要喺正道"。这种递进式的表达,暗合《大学》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的修养次第。诗人将传统智慧转化为粤语表达,既保持了思想的深度,又赋予了其地域文化的鲜活特质。特别是"行嘅路要喺正道"一句,与《孟子》"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的训诫遥相呼应。
诗歌结尾以"哎呀呀"的感叹词引出对"赢"字难写的感慨,这种表达方式极具粤语特色。诗人通过方言的语气词,将抽象的哲理思考转化为可感的生活体验。这与杜甫《春望》中"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抒情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末尾"难怪一个赢字咁难写?"的感叹,既是对全诗的总结,也暗含了对人生困境的深刻认知。
从诗学角度看,这首诗展现了方言写作的独特价值。粤语作为汉语的重要方言,保留了古汉语的诸多特征,同时又发展出丰富的语气词和特殊句式。诗人巧妙运用这些语言资源,如"噈"、"咗"、"?"等字词,既增强了诗歌的口语化特征,又保持了诗意的凝练。这种创作实践,与胡适在《谈新诗》中倡导的"话怎么说,诗就怎么写"的主张相契合。
在诗歌结构上,作品呈现出明显的"起承转合"特征。开篇表明志向,继而遭遇挫折,随后反思条件,最后发出感慨。这种结构安排暗合古典诗歌的章法,却又通过方言表达焕发新意。特别是诗中"赢前"与"赢后"的对比思考,体现了诗人对事物两面性的深刻把握,这与《周易》"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辩证思维高度一致。
从文化传承的角度看,这首诗具有特殊意义。在普通话日益普及的今天,方言写作既是对语言多样性的保护,也是对地域文化的传承。诗人用粤语思考"赢"这个普遍性命题,实现了地方性与普遍性的统一。这种创作取向,与钱钟书在《谈艺录》中强调的"理趣"说有相通之处,即通过具体语言形式表达普遍哲理。
诗歌中"赢后哈,有得平常心"一句尤为深刻。这里的"哈"字既是粤语特有的语气词,又暗含看破世情的豁达。这种表达与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追求相呼应,展现了诗人对"胜不骄"这一传统美德的现代表达。通过方言的独特韵味,古老的智慧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赢前赢后》这首诗的价值不仅在于其思想深度,更在于它展示了方言诗歌的创作可能。在标准语写作占据主流的当代诗坛,这样的作品提醒我们关注语言的多样性与文化的丰富性。诗人通过粤语这一载体,既表达了个人对"赢"的思考,也展现了方言在传承文化、表达思想方面的独特优势。这种创作实践,为当代诗歌的发展提供了有益启示。
综观全诗,树科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构建了一个关于成功与失败的思考空间。诗歌语言朴实却意蕴深厚,形式简单而内涵丰富。它既是对个人经验的抒发,也是对普遍人生的思考;既是对方言诗学的探索,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在这个意义上,《赢前赢后》不仅是一首优秀的方言诗歌,更是一篇浓缩的人生智慧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