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在自己的《护导日录》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昔年我平九叛,未救一人之寒;今俯身垒砖,方知何为安邦。
与此同时,法明和尚云游归来,在江淮一带的村落里,看到了一群正在修灶的孩子。
他驻足良久,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个铜铃,然后走到一个用竹竿撑起的油布棚前,将铜铃挂在了棚柱上。
铜铃上,刻着几个新字:修灶者,即持灯人。
消息很快传开,周边的村落纷纷效仿。
凡是有助燃队的地方,必立简易“火棚”,风雨不熄。
李承乾收到了从江淮送来的《灶邻互助报告》,报告上详细记录了这群孩子的工作情况,以及百姓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在报告的末尾,还附着一张图。
那是一张用木炭画在墙上的“修灶流程图”,线条稚拙,但是却非常精准。
李承乾看着这张图,心中充满了感动。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召见了裴行俭,问道:“如果有人想毁掉这个局面,应该从何处下手?”
裴行俭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唯有制造一场‘童党误事’之祸。”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误事’。”
第二天,民生司发布了一项新的规定:今后所有火政工程验收,必须要有至少一名“民间助燃员”联署,方可结算。
李承乾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
“风,越来越大了……”他低声说道。
他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字迹苍劲有力,笔锋犀利,仿佛要刺破这无尽的黑暗。
写完,他将笔扔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远方。
那里,是无尽的未知。
那里,也充满了希望。
“殿下,您在看什么?”薛仁贵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李承乾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
“我在看……一场好戏。”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春末夏初,江南开始流传起一首童谣,不知从何而起,又传向何处:
“小小泥炉垒得高,灶膛暖暖胜棉袄。
官老爷们莫烦恼,且看灶邻榜上褒。”
盛夏时节,第一批“灶邻榜”在江南张贴……
初夏的风,带着江南特有的湿热,吹拂在每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庞上。
“灶邻榜”一出,整个江南都沸腾了!
榜首赫然是沈六郎带领的少年匠团所辖的十八个村子,连续三十日零烟害!
这简直就是奇迹!
庆功会上,孩子们兴奋地用捡来的碎陶片,一块块拼凑成一面巨大的“火契墙”,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墙的正中央,却留出了一块空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深了,白天的喧嚣渐渐散去,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火契墙”前,正是李承乾。
他手里拿着一块略显陈旧的铭牌,上面刻着“民铸·永燃”四个字,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熠熠生辉。
他轻轻地将铭牌嵌入墙上的空缺处,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
没有停留,他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背影。
与此同时,远在海南的孤岛之上,海风猎猎作响。
阿侬赤着脚,站在海浪拍打的海岸线上,眼神坚定。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片从海里捞起的陶片,陶片上,依稀可见“自己来”三个字,是蓝焰炉推广初期,刻在模具上鼓励工匠们的话。
她凝视着这片陶片良久,仿佛看到了无数先民筚路蓝缕的身影。
她缓缓地走到沙滩深处,挖了一个坑,将陶片埋了进去,就像种下一粒希望的火种,等待着它生根发芽。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这… 好像要变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