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战事,随着绿营与不列滇军的投降,进入了新的阶段。
七月流火,灼烤着血战初息的大地。
草木焦枯,风带着滚烫的尘息,掠过疮痍满布的田野与山岗。
石头岗大营内,萧云骧站于地图前,目光沉静,指令清晰:
“传令陈钰成,第四军转为前锋,直扑五羊城。”
“省城防御空虚,我要他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这座岭南重镇。”
他手指南移,越过五羊城,重重点在九隆半岛:
“着他分出一师,绕过省城,南下疾进,以雷霆之势,收复被旧朝割让的九隆之地。”
“控制所有陆上要点,切断港岛与大陆之间的联系。”
视线转向地图边缘那片岛屿,他声调微沉:
“至于港岛本身……若不列滇海军已严阵以待,我军不可强渡攻击。”
“当于维多利亚港北岸,择险要处,构筑炮台,封锁航道,隔海对峙。”
“眼下,消化战果、稳固根基,比急于求成更重要。”
他转向身侧的李竹青,微笑道:
“仲卿,劳烦你亲赴第四军军部,与钰成会合。”
“启动军情局在省城内所有的‘暗桩’,务必里应外合,减少攻城伤亡。”
“此战关键,在于‘快’,在于‘巧’,要阻止清妖的破坏。我们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五羊城,而非焦土一片。”
李竹青笑嘻嘻的接令:
“大王,放心吧,军情局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许久了。”
安排完攻势,他并未忽略后方:
“叶芸来的第六军,留驻花县,收容俘虏,清剿盗匪,安靖地方,并作为第四军的预备队,随时策应。”
命令既下,大军如臂使指,再度开动。
七月十三日,萧云骧率警卫营,随第四军后卫部队近卫第十师,迤逦向南,朝五羊城进发。
连日天晴,官道被晒得坚硬,车马行于其上,轻快不少。
只是烈日悬空,暑气蒸腾,路途依旧闷热难当。
第十师负责押运粮秣辎重,行程不似先锋那般紧迫,倒也从容。
与萧云骧并辔而行的师长梁成富,脸上却带着怏怏之色:
“大王,咱十师是全军最快的一把刀,如今倒好,押粮运草,落在最后吃灰。”
“打港岛,军长就该让咱们上,再狠狠揍那帮洋人一顿!”
萧云骧见他满面憋屈模样,不由失笑:
“成富,你求战心切,我晓得。正因十师是军中利刃,钰成才要爱惜使用。”
他语气平和,如叙家常:
“此番岭南之战,十师是砸开硬核桃的铁锤。”
“从奔袭三华村到石头岗血战,你们行军最远,伤亡最重,将士们亟需休整。此其一,是为爱兵。”
他扬鞭指向前方浩荡队伍。
只见后勤辎重连绵不绝,马车满载粮草军资,车轮碾过干裂土路,扬起细碎烟尘。
“其二,不能只靠一两支精锐包打天下。十一师、十二师,同样需要历练。”
“若总让最能打的部队,承担最险的任务,久而久之,其他队伍便失了锐气,你们也会被消耗殆尽。”
“钰成如此安排,是着眼于全军未来。这是练兵。”
梁成富性子耿直,听萧云骧剖析得在理,点了点头,胸口那点郁闷,却仍未全消:
“大王,道理我都懂。可眼看别人在前头吃肉,我这心里……痒得慌!”
萧云骧闻言大笑:
“把心放回肚子里!仗,有你们打的。好好补充、训练,将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我们去征服。”
说说笑笑间,队伍继续前行。
七月十四日下午,大军渡过水流平缓的流溪河,抵达距五羊城北约三十里的石马村。
此时,远方天地相接之处,已隐隐传来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夏日积郁的雷暴,滚滚而来。
那是第四军的前锋,开始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