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密迪乐与查尔斯等人,在这间简陋的会客室中相见。
午后的光线透过镶嵌的玻璃,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如同悬浮的金粉。
在这片朦胧的光幕中,查尔斯准将眼角的泪痕隐约可见。
屋内弥漫着陈年茶末和灰尘的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这位曾经叱咤海洋的海军将领,用力拍打密迪乐的后背,手臂因激动微微发颤。
他的拥抱太过用力,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压的屈辱与盼望,全都透过这个动作传递出去。
几位被俘的校官也上前同赫德、塞耶等人握手拥抱,低沉的问候与哽咽的回应,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房间里无声地蔓延。
待心情稍定,众人各自找了木凳、旧椅坐下。
密迪乐便沉声问起此战经过,军事观察员亚瑟·塞耶,从内袋取出皮质笔记本与铅笔,准备记录。
查尔斯的脸上,霎时蒙了一层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足勇气,才能回顾那场噩梦。
他详细叙述联合舰队如何被西军设计,被浓雾、旧炮与伪装工事,诱入那片死亡水域的经过。
“他们的炮火,”查尔斯嗓音干涩,
“猛烈和精准程度,远远超出我们先前预估。”
他指出西军炮位布置极刁,火力密度与射速也超乎想象。
“我舰炮火完全被压制。”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罕有的后怕,于这位以坚毅着称的将领而言,极不寻常。
亚瑟·塞耶听得极为专注,一边奋笔疾书,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灰眼睛里,闪着职业性的锐光。
此时他忍不住插话,语速急切:
“准将先生,你们是否近距离观察过那种主力火炮?特别是炮闩和膛线?能否确定是类似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或是某种未知的改进型号?”
查尔斯与其他几位军官对视一眼,皆同时摇头。
一位脸上带疤的中校哑声补充:“被俘后我们很快被分开关押,随后转移来此。”
“期间所见到的武器,不过是守卫的步枪。核心炮台,根本无法见到。”
塞耶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低声自语:
“果然……核心炮台区域一直守备森严。我们前后派了几批人,尝试接近,都失败了,还折了人手。”
他抬起眼,语气确定,
“但经多方情报交叉验证,他们在渝州城确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兵工联合体,与普鲁士工程师合作密切。”
“那些超常火炮极可能产自那里,甚至由普鲁士人直接指导生产。我们必须拿到更多信息……”
他声音渐低,陷入自己的思绪。
随后查尔斯等人叙述被俘后的遭遇,他已经不甚在意了。
待几人叙述完毕,查尔斯见密迪乐沉默颔首,未即接话,心中那不妙的预感,再次浮现。
他急切看向密迪乐,眼中燃着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
“领事先生,你们这次来……是谈判有结果了?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这问题如石投静水,霎时激起另外四名军官强烈反应。
他们同样投来焦灼渴望的目光,身体前倾,仿佛等待决定命运的判决。
密迪乐迎着这些几乎灼人的目光,喉头微紧。沉默片刻,他目光扫过查尔斯粗糙的双手,扫过军官们沾满茶末的工装,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